他本該逐鹿天下,卻隻能像隻困獸,被死死按在那貧瘠之地,眼睜睜看著本該屬於自己的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這口氣,他如何咽得下?
這恨,如何能消?
淮陽王的聲音冰冷如鐵,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從十幾歲起,我便知道,這血海深仇,這被奪走的一切,終有一日要親手討回來!”
可恨!那靖南王不知抽了什麼瘋,竟不惜自斷臂膀,廢了世子,還扣下了他以靖南王世子名義新建成的幾艘能通遠洋的寶船!
更可恨的是,他們還以此為突破口,順藤摸瓜,斬斷了他與其他海商合作開辟的財路,斷了他最大的財源。
沒了銀子,拿什麼養兵?
拿什麼收買人心?
拿什麼去爭?!
他感覺自己行事越發艱難!
再等下去,淮陽王府遲早化為齏粉!
今日發難,也是他們在有限的範圍內選擇的最佳時機。
崇明帝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他靠著冰冷的龍椅扶手,聲音嘶啞:“……你就不怕得位不正,悖逆人倫,遭萬民所唾棄麼?”
“唾棄?”淮陽王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竟真的笑了起來。
他慢條斯理地踱著步,最終停在龍椅前,微微俯下身,湊到崇明帝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的聲音,一字一頓地道:
“皇叔啊皇叔……您這話說得,真是……天真。
您莫非忘了,這煌煌史冊,從來都是由活到最後、站在最高處的……勝利者來書寫的嗎?就像……當年的您一樣?”
“好了!敘舊的話,留著到九泉之下跟我父王說吧!”
直起身,臉上所有的戲謔瞬間收斂,隻剩下冰冷的殺伐決斷。
他環視著死寂的大殿,目光投向殿門方向,厲聲喝問:“忠武將軍何在?!”
“末將在!”一員身披玄甲、滿臉虯髯的悍將應聲從殿外走進來。
他手中,赫然捧著一卷明黃色的……絹帛!
“你......”崇明帝的目光掃過忠武將軍那張剛毅卻透著幾分陰鷙的臉。
那是先皇貴妃娘家的子侄,現任淮陽王的表哥……他自認從未薄待過這一家,沒想到他們還是反了。
罷了,事已至此,質問又有何用?
淮陽王將那卷明黃色的詔書展開,攤在崇明帝麵前的桌案上:
“皇叔,瞧瞧侄兒多貼心?連這禪位詔書,都替您老人家擬好了。您呐,隻需要落個印就行了。”
崇明帝抬起渾濁的眼,望向眼前這被野心和仇恨徹底吞噬的侄兒,聲音低沉:“朕若……執意不肯呢?”
“不肯?”淮陽王嗤笑一聲,眼神陡然變得銳利。
他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微微側首,朝侍立在崇明帝身後陰影裡的一個小太監遞了個眼色。
那小太監身體微不可察地瑟縮了一下,旋即轉過身,小心翼翼地從身後捧出九龍玉璽。
“皇叔,您瞧見了麼?”
淮陽王抬了抬下巴,“侄兒讓您親自用印,是看在血脈親情的份上,給您留一分最後的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