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禾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沒……沒說,小姐就隻吩咐讓找那三位!看著挺著急的。
奴婢……奴婢想著,靖南王府的門檻太高,咱們進不去,這事兒,恐怕還得大少爺您出麵想想辦法才成。”
陳前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就說我自有安排。”
胡禾得了準話,心裡踏實了些,趕緊又往回跑。
陳前手指在桌麵上輕輕敲了幾下,似乎在衡量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叫來了吳良,遞給他一塊令牌。
這是陳進離開的時候留給他的,就是以防出現現在這種情況尋不到人。
自從確認了何行的身份,陳瑤就坐立難安,她的目光總忍不住飄向院門口,希望下一刻就能見到陳進。
這孩子身份太過紮眼,她隻想趕緊把這個燙手山芋推出去。
“阿姐,我知道你。”何行的聲音清清亮亮,像是一顆小石子驟然打破了屋內焦灼的沉寂,也瞬間拽回了陳瑤紛亂如麻的心緒。
陳瑤猛地回神,有些茫然:“啊?你……知道我什麼?”
何行定定看著她:“我知道黃金米是你第一個發現並傳出去的。”
“啊?!這事兒你也知道?”
陳瑤雙眼瞪得溜圓,黃金米的事,都過去好幾年了,那時候這孩子也就兩三歲吧,而且他們又沒見過麵,他怎麼認出自己的?
何行小大人般地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得不像個孩子:“嗯。”
他頓了頓,又拋出一句,“我還知道,你新獻上來一種比黃金米還要高產的地瓜。”
陳瑤詫異,“你……你連這個都知道了?!”
那地瓜才剛獻上去,就趕上淮陽王兵變,朝廷上下都忙著平亂安民,這新糧種的事自然就被暫時擱置在了一邊。
沒想到這小孩知道得那麼多?坊間傳言這位小殿下深得聖心,她本將信將疑,此刻才知傳言非虛。
這份恩寵,何嘗不是催命的毒藥?
陳瑤隻覺得一股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
她身子朝前傾了傾,湊到何行麵前,“阿行……”
她舔了舔發乾的嘴唇,聲音又低了幾分,“你知道藏拙麼?”
她看著眼前這小小的人兒,那雙過於清亮的眼睛裡,仿佛映著宮廷深處看不見的刀光劍影。
她是真的怕,怕這過早顯露鋒芒的聰慧,怕這無所不知的恩寵,最終會成了勒緊他脖子的繩索。
何行抬起頭,那雙眼睛像是沉靜的深潭,清晰地映著陳瑤憂心忡忡的麵容。
先生的話語仿佛又在耳邊回響,“小郡王,即使您無意於那個位置,既已占長,便是原罪。這潭水,由不得您不趟。”
他要活下去,要活得好,便隻能去爭——用他的聰慧,去爭祖父一個讚許的眼神,去博父親的垂憐。
他幼小的胸膛裡,那顆心早已明白了:唯有站得足夠高,位置足夠穩,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宮牆,才能真正為他遮擋一絲風雨。
他看著陳瑤,一字一句,認真道:“阿姐,你……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