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素起初豎著耳朵,生怕漏掉丈夫的名字,可聽著聽著,那“陳家阿瑤”四個字如同冰水兜頭澆下,瞬間澆熄了她心頭的熊熊烈火。
她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望向跪在幾步外的那道纖細背影,怎麼可能是她?
為什麼是她?她一個女娃娃要這功勞有何用?
還有,還有郡王爺!他們秦家可是豁出命收留了落難的郡王!
天大的恩情,怎麼……怎麼竟無半點提及?
巨大的失落和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猛地躥起,王素素隻覺得一股血直衝頭頂,身子下意識就要挺起——
“娘!”跪在她身旁的秦方學眼疾手快,死死攥住了她的胳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疑的驚懼和警告,
“您想做什麼?您是要讓闔府上下都跟著掉腦袋嗎?!”
這句話像一根冰冷的針,瞬間刺破了王素素那被不甘衝昏的頭腦。
她渾身一僵,那點剛剛挺直的腰板瞬間垮塌下去,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脊梁骨,軟軟地重新匍匐在地。
而風暴中心的陳瑤,此刻腦中也是一片混沌茫然。
她跪在那裡,隻覺得那宣讀的聲音飄飄渺渺,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濃霧,直到“端陽縣主”四個字清晰地撞入耳膜,她才猛地一個激靈。
縣主?不是鄉主?
齊光焰和她分開那日,明明說會為她儘力爭取一個鄉主之位,日後也算有了安身立命的倚仗。
誰曾想……竟是縣主!
這何止是倚仗?這簡直是……是一步登天!
從此以後,她陳瑤,便是自己最大的依靠了!
一股混雜著震驚、狂喜的熱流,瞬間衝散了方才的茫然,讓她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端陽縣主,請接旨!”
傳旨內侍那特有的、帶著一絲圓潤尾音的聲音再次響起,將那卷象征著天家恩澤的明黃卷軸,遞向陳瑤的方向。
陳瑤兀自沉浸自己的思緒中,一時竟忘了反應。
直到跪在她斜後方的廖溪珍悄悄伸手,在她腰後輕輕推了一把,她才如夢初醒。
深吸一口氣,強壓下擂鼓般的心跳,陳瑤站起身,雙手高舉過頭頂,異常恭敬地接過了那份卷軸。
秦淩雲這邊早已備好了打賞的荷包,正待起身塞到內侍手中,卻見那內侍含笑擺了擺手:“雜家這兒,還有一道慈諭。”
秦淩雲心頭一凜,剛離地的膝蓋又重新落回青石板上,院中眾人也慌忙重新俯首。
陳瑤正欲退回到原先的位置跪下,卻被內侍出聲喚住:“縣主留步。這口諭亦是給您的,您就跪近些聽吧。”
陳瑤這才恍然記起自己的新身份——正二品縣主,此刻,她已是這滿院跪著的人裡,品階最高的一個了,她依言在眾人最前列的位置重新跪下。
那內侍清了清嗓子,朗聲傳達:“太皇太後口諭:哀家向來喜於熱鬨,聽聞端陽縣主德才兼備,品性溫良,甚是合心。特請縣主明日巳時初刻,入慈寧宮說話。”
慈寧宮?太皇太後要見她?
陳瑤剛剛因封賞而激蕩的心湖,瞬間被這突如其來的召見攪得更亂了。
怎麼會?太皇太後怎麼會知道她?
又為何突然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