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苗在課本後麵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昨天還在給十班周知晏慶生拚酒,今天就能見異思遷。
【我還以為你們之前見過。】
課桌前麵的書立遮去了半個頭,又有旁邊的窗台打掩護,兩個女生在課桌底下你來我往。
講台上的丁老師沒察覺,許霽青就坐在蘇夏旁邊,想不看見都難。
板書上的題對他來說太容易。
許霽青淺淡的眸微闔,往旁邊瞥了眼。
女生一掃剛上課時的困倦,精神抖擻,奮筆疾書。陽光給她頭頂的發旋勾勒出一道毛茸茸的金邊,看上去無害又柔軟。
最後這句似乎很難回答,她潔白的牙在筆頭咬了咬,慢騰騰寫完,把草紙疊回去:
【當然沒有。】
四個字映入眼簾。
許霽青握筆的手一頓,薄唇很輕地抿了抿。
他們怎麼沒見過。
昨夜大雨,他轉學手續剛辦好,去江大夜市幫忙收攤,風吹得零錢散落一地,眼前的這位小公主和同伴喝得醉醺醺,等回家的出租車等乏了,撐著傘跑進水坑踩著玩。
浸了水的篷布似有千斤重。
他那時渾身濕透,就站在旁邊,看著蘇夏昂貴的小羊皮底把幾張紙鈔碾得稀碎。
她像是沒認出他,或者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競賽生光環,再加上許霽青那張臉。
就算是蘇夏上輩子對他沒太深印象,都還記得,開學沒多久他就被告白牆撈了十幾次,高二四班門口天天人頭攢動,全是慕名而來的觀光團。
可等蘇夏從丁老師辦公室挨訓回來,卻發現她那位新同桌身邊沒幾個人。
他和誰都沒什麼交流欲望,在窗邊安靜地翻書,存在感低得像夏風裡的柏樹。
一中建校早,就在江城的市中心。
寸土寸金容不下幾間宿舍,除了家住得格外遠的,學生幾乎都通校。
第三節課下課,放學鈴一打,整棟樓的猴子猴孫瞬間滿血,撒著歡往校門口狂奔。
學校沿街拐出去就是一片商場集聚地,地鐵站和公交車也都在附近,無論是玩還是回家,都是必經之路。
許霽青卻沒往那個方向走。
蘇夏悄悄在他身後跟了一會,男生身高腿長,走得很快,隻是一盞紅燈的功夫,高瘦的背影就徹底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蘇夏沒辦法,隻能回去,沒等走到學校的街口,身邊有輛停著的車滴滴兩聲。
她扭頭。
賓利車窗搖下,女人和她對視一眼,先把手邊的煙掐了。
“晚上得去學大提琴,說了讓你彆亂跑,乖乖在學校門口等,忘了?”
女人一頭新燙的大波浪長發,挑眉紅唇,保養得當的臉上,還沒有太多歲月的痕跡。
“……看你嚇得那樣。”
見蘇夏隻是在原地怔怔看著,她嘖了聲,指揮司機再往前開兩步。
“昨晚的事不用跟我編理由。一進門就睡得跟小豬一樣,又是哭又是喊人名字的,不就又逃課去給那小男孩過生日了?你給我記好了,吐一身還能給你收拾的人隻有你媽,算我上輩子欠你的。”
“誒蘇夏,真沒騙我,沒讓人欺負——”
“媽媽。”女生很輕地打斷了她。
這兩個字像有魔力。
蘇夏喊了一聲,眼淚已經流了滿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