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字句,分毫不差。
女人的聲音已經有了哭腔。
許霽青沒回應,等她自己平靜了會,轉移話題問,“許皎皎的助聽器充電了嗎?”
“轉學第一天興奮,她一直戴著沒摘過。”
思緒驟然被打斷,林月珍神色還有些茫然,她看了看床頭的小桌子,“皎皎睡覺前自己充上了。”
“她回來沒說什麼,但我還是擔心。”
明知道女兒聽不見,女人還是下意識壓低了聲音,“當初配的是成人款,耳掛有點鬆,平常坐在教室裡還有頭發擋著,興許沒人注意,可將來要是上體育課跑跑跳跳,這東西要是掉了,我怕她在班上被人欺負。”
風扇送去涼風,小姑娘睡得很香,肚皮上蓋著小毛毯,嘴唇嘟著。
耳朵後紅了一片,是白天捂出來的痱子。
許霽青掃了她一眼,“現在有那種隱形的定製助聽器,能做得很小,許皎皎也能用。”
林月珍愣了一下,“……得不少錢吧。”
“還行。”
許霽青語氣如常,“過幾個月我帶她去弄,你不用管。”
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林月珍清楚,這絕對不會是一個小數目。
從許皎皎出事以後,許霽青每年都會給她錢。
早些年在冷庫做夜班裝卸,等開始打數學聯賽,進了安省數競省隊,又開始給人當家教陪練。
快三年,許霽青沒過過一個周末,寒暑假的每個晝夜都被勞作填滿。
明明他才十七歲。
明明也隻是個孩子。
林月珍知道自己這個母親當得失職,卻說不出讓他休息這樣的漂亮話。
許皎皎現在還小,隻要能早些植入人工耳蝸,就還有恢複正常溝通能力的希望。
可彆說動輒二三十萬的耳蝸,單單是維持住現在的語言能力,每年就要花不少錢用在康複訓練上。
她這輩子懦弱庸碌,已經欠兒子太多,怎能讓女兒也低人一等。
他們是一家人。
一起咬牙挺過這幾年,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推拉門那邊,許皎皎像是做了噩夢,抱著枕頭往被子裡躲,隱隱有小動物似的啜泣聲。
林月珍匆匆起身,“我去哄皎皎,你早點睡。”
“房東阿婆送了一盒雞蛋,明天你要是在家,煮了和妹妹一起吃。”
許霽青“嗯”了聲。
剛要轉身,又被女人叫住,“你買糖回來了?給皎皎的?”
林月珍瞄著地上的黑書包。
許霽青抬眸,是蘇夏今晚塞給他的那包軟糖,拉鏈裡裝不下了,放在了平時裝水杯的網兜裡。
異鄉剛落腳,年幼的妹妹急需點什麼來安撫。
他不愛甜,犯不上跟小孩搶兩口糖吃。照平時給就給了,可他竟第一次有了護食的衝動。
這種情緒實在太陌生。
許霽青自己都分不清原因,卻破天荒的,想順一次自己的心。
他聲音有些喑啞,“同學買的。”
“給我的。”
他又補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