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的手機流量包要多少錢?
蘇夏根本沒想過,居然會有人因為這種理由掛電話。
許霽青家最貴的炒米粉十五塊一碗,賺來的錢夠他們打這個視頻了嗎,不會讓他這個月電話欠費吧?
蘇夏的心裡像揉皺了一張紙,摟著滑溜溜的絲綢抱枕,往梳妝台上一趴。
等著對麵掛電話了,聽筒裡卻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不用掛。”
“也不用你充話費。”
許霽青聲音清冷,一如他本人。
整個少年時代,這還是他們第一次打電話。
對方的嗓音經過電流的微妙處理,好像比平時更低沉了些,震得蘇夏的耳朵麻酥酥的。
桌麵是冰涼溫潤的花梨木,她很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臉更燙了。
蘇夏“哦”了一聲,也顧不上被拆穿的尷尬,忙著找點話說,“我、我打電話過來是想給你拜年的,許霽青,新年快樂。”
“嗯。”
許霽青應了聲,“你也是。”
蘇夏笑,“剛剛皎皎給我看,你們搬到新家啦,有電視有陽台,也不用和彆人共用廚房和浴室,真好,白天家裡是不是也很亮堂?”
“皎皎還說,阿姨現在去南城出攤,生意可好了,聽得我都想去買一碗嘗嘗。”
“我喜歡吃辣,你家炒粉能放很多很多辣椒嗎?”
他房間裡沒開燈。
前樓人家掛了紅燈籠,小彩燈忽閃忽閃的光映進來,照著他那張狹窄的簡易彈簧床。
耳邊是少女甜柔的碎碎念,許霽青站在紅綠光交融的夜色裡,閉了閉眼。
蘇夏就是這樣的脾氣。
不擅長撒謊,卻因為心太軟了,再拙劣的謊言也帶著十萬分的真心實意。
他清醒地,甘之如飴地被她哄騙過無數次。
今天本來也能裝作不知道,可也許是因為那天夜市裡那道格格不入的亮紅色,也許是剛剛他也沒聽清的那幾句,許皎皎誇張的驚叫聲。
連他這樣毫無廉恥心的人,都很難再裝下去。
蘇夏變好看了嗎?
一個寒假能把一顆小桃子雕琢成什麼樣,許霽青沒概念,心底的躁意卻越來越深。
再開口時,已經是很客氣的語氣。
“幫忙找攤位的事,謝謝。”
他突然好莊重。
蘇夏明知道對方看不見,還是揮了揮手,挺不好意思的,“主要是我媽媽啦,我什麼都沒做。”
許霽青淡淡道,“知道你來過。”
蘇夏一晚上騙人失敗兩回,臉皮都被迫變厚了不少,“你……看見我了嗎?”
“民工來吃飯,沒人會點那麼貴。”
道謝哪有這麼道的啊。
大過年的,是她好心打電話過來關心,許霽青卻冷硬得絲毫不留情麵。
好像她做了什麼壞事,被老師抓到一樣。
可就算是這樣,蘇夏還是一點沒惱。
她抱緊了懷裡的抱枕,說不清是自慚還是羞恥,“你和阿姨手藝這麼好,即便沒有我,肯定還是會有很多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