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我謝謝你爸媽,”張紅英拿上,硬撐著客套兩句,“那什麼……外麵冷,你穿得薄,就彆送了。”
門口出入頻繁,雪踩化了又凍上,緩坡上亮晶晶一層冰。
張紅英走得慌張,一腳打滑跌了下去,生雞蛋碎一地,按得黏糊糊滿袖子都是,爬都爬不起來。
老劉在旁邊愣了好半天,忙不迭地跑過去扶。
許霽青站在樓道門的陰影裡,平靜地看了兩人一眼,“您慢走。”
“我就不送了。”
待他關上門,腳步聲逐漸走遠。
張紅英才緩過神,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又是羞辱又是惱火。
長得再高,不過隻是個十七歲的小男孩。
她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怎麼就被一個孩子嚇成這樣?
回到樓上。
一桌子的橘子皮和瓜子殼,林月珍背著身在廚房裡忙活,水流聲嘩嘩。
樓道裡有風。
許霽青進門時,防盜門挺大一聲動靜。
林月珍回頭,看見站定在客廳桌前的許霽青,僵著手把水龍頭關上。
她走過來,準備給兒子削個蘋果,對方卻先開了口,“你們怎麼聊的?”
他聲線沒什麼起伏,冷得像正月的大寒天,結了冰。
“當這兩年無事發生,回來安享晚年?”
自從許文耀出現,許霽青再沒叫過她一聲媽媽。
林月珍的心在兩個男人之間撕扯著,酸楚難當,卻不敢抬頭看他。
她嚅囁著開口,“昨天爸爸回來得是有點急,他之前隻跟我說了是正月,我也沒想到這麼快……他、他這兩年沒人跟他說話,有點不會表達,昨天晚上跟我哭了一夜,說這次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
哪一次不是最後一次?
林月珍聲音越來越小,自己都覺得臉上發熱,她避開許霽青的目光,在圍裙上抹抹手,從褲兜裡掏出一張疊了許多次的白紙。
“他、他給我寫保證書了,簽了名按了紅手印。”
女人的手顫顫地舉在半空。
許久,許霽青才接過。
他看也沒看一眼,拿起桌上的打火機,嚓得一聲,明亮的火舌簌簌往上竄。
許霽青就像沒感覺一樣,任由那張紙在指尖燒了徹底。
林月珍又驚又怕,“你……”
許霽青淡淡開口,“你和許皎皎的身份證,家裡的戶口本,所有的銀行卡和存折,現在拿出來給我。”
“許文耀想給人打白工可以,你舍不得他,就陪他去。”
“就一條,他絕對不能搬進來。”
許霽青抬眼,視線掃過許皎皎緊閉的臥室門,落回到母親無措的麵龐,聲音很平靜,“你告訴許文耀,我什麼都不怕。”
“他無論是想再進去一次,還是下去,我隨時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