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抿唇,手在圍裙上抹了抹,安靜了片刻,又把手套戴了回去。
自從上回她被許文耀騙去申城旅遊,在火車站差點失聯。
就算她又換了手機號,一次都沒和前夫再聯係過,已經產生的裂隙也無法恢複如初,母子間的關係跌到了冰點。
客廳裡是少兒頻道的廣告聲,許皎皎偶爾問兩句話,許霽青都耐心答了,神態看上去很放鬆。
這麼多年,這是他生日心情最好的一次。
林月珍沒再過去打擾,轉過身繼續洗洗涮涮。
她背著身聽了許久,直到動畫片的片尾曲響起,許皎皎好大不情願地回房間睡覺了,才想著多少問問他最近集訓的事。
倒好的溫水握在手心,林月珍剛往客廳走了兩步。
沙發上,許霽青的手機嗡嗡震了起來。
該不會是……
林月珍麵色一白,一動不敢動,心也跟著猛跳了兩下。
許霽青沒避她。
客廳裡燈光白亮,許霽青比上次回家時更清減了一些,手指很瘦,棱角分明的側頰微微陷下去,“張教練。”
張建元,林月珍知道這個人。
她鬆了口氣。
在競賽圈子裡的威望名聲這些,她不怎麼懂,隻知道是位心腸很好的老師。
沒有他,許霽青就不會特批轉學,她們也不會跟著來江城。
對方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許霽青沒聽兩句就站了起來,麵容冷沉,穿上外套往外走。
防盜門合上。
聽筒裡,張建元語氣很複雜,一時也不知該怎麼開口。
“安省的號,打了十幾通吧,還發了些短信過來。”
“我回家睡了一覺沒聽見,還是你師母下班給接的,像是喝了酒,說他是你爸爸,在江城找了你們一個多月沒找到人,身上沒錢,搭彆人車先回老家了。”
“現在他一個人無依無靠,問我知不知道你現在住哪,想見你們一麵。”
這些話當然是美化後的版本。
不用說許霽青是瞄著國家金牌去的十年一遇好苗子,張建元自己的孩子也隻比許霽青大了一兩歲,已經在外地讀書。
他將心比心,怎麼也沒法把那些汙言穢語直白地說出口。
許霽青卻懂了。
許多東西早已紮根在記憶深處。
隻需要開頭一兩個字,嘈雜的人聲就被按下了播放鍵,重新在他耳邊響起來。
他沉默了許久,“抱歉,打擾您和家人了。”
“您可以現在就把他拉黑,以後遇上安省的號打來直接掛,不要再接了。”
夜風又起,夾著不知何時又飄起來的雨。
跟他回家路上的毛毛雨還不一樣,敲在車棚的聲音滴滴答答,有些刺耳。
許霽青站在樓下的車棚裡,重複了一遍,“對不起。”
張建元從教這麼多年,見的從來都是小孩在學校闖禍,家長被叫過來收拾爛攤子,哪見過反過來的。
許霽青道歉的語氣越平靜,他心裡就越不是滋味。
“不是怨你的意思。”
他歎息一聲,“胡老師之前就跟我說過你家的事,現在你師母也挺擔心你,非要我打這個電話。”
“具體情況我不了解,不好多說,但離寒假決賽沒兩天了,你就好好待在江城,你那個爸……就儘量先彆見了,千萬彆往老家跑,無論如何我和胡老師都會幫你,實在不行咱們就報警。”
張建元頓了頓,索性問得直接,“你們現在有合適地方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