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那溫潤的、流淌著靜謐符文的墨綠色“安眠溫室”壁,蘇琉背靠著它滑坐在地上,像是耗儘了全身力氣。
狂喜後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湧來,混合著連日緊繃神經驟然鬆弛的疲憊,讓她幾乎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金光閃閃的“已結清”和那傻樂的鐵公雞表情還在腦海裡反複橫跳,帶著一種荒誕卻又讓她想哭的慶幸。
她的目光卻死死黏在溫室內。
巢穴散發著柔和如月華的光暈,將小團子小小的、失去意識的身體溫柔地包裹。
那幾塊空間係進化石在溫室的能量場中,似乎也變得更加剔透,絲絲縷縷純淨的能量如同被引導著,悄無聲息地沒入小團子黯淡的皮毛之下。
時間,在這片靜謐的生命綠洲裡,失去了刻度。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蘇琉在疲憊中意識模糊的一瞬,也許已是很久……
墨綠色的苔蘚巢穴中,那團潔白蓬鬆的小身影,極其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像是一片被微風吹拂的羽毛。
蘇琉的心臟猛地一縮,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緊接著,那三條標誌性的大尾巴,其中一條的尖端,像初生的嫩芽試探般,極其緩慢地、極其費力地……卷動了一下。動作輕微得如同幻覺。
但蘇琉知道,那不是幻覺!
下一秒,那緊閉了不知多久、仿佛被冰封住的長長睫毛,如同初春破冰的蝶翼,極其脆弱地、劇烈地顫動起來。
一下,兩下……
然後,在蘇琉幾乎凝固的視線中,那雙緊閉的眼皮,終於艱難地掀開了一條縫隙。
霧蒙蒙的,失去了往日靈動璀璨的銀輝,像是蒙著厚厚塵埃的寶石,帶著濃得化不開的迷茫和虛弱,失焦地對著溫室頂棚那流淌的生命光幕。
“團……團子?”蘇琉的聲音卡在喉嚨裡,乾澀嘶啞得像砂紙摩擦,輕得幾乎聽不見,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就是這道微不可聞的聲音,仿佛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禁錮小狐狸的冰殼。
那雙失焦的銀眸猛地一顫!
眼珠極其僵硬地轉動了一下,最終,穿透了溫室壁那朦朧的綠色光暈,精準無比地鎖定了外麵那個靠坐著、形容憔悴、正死死望著自己的人影。
“……嗚……”
一聲微弱得如同幼貓初啼的嗚咽,從那小小的身體裡擠了出來。不再是精神鏈接裡嘰嘰喳喳的意念,而是真實、虛弱、卻清晰無比的物理聲音!
那聲音裡,充滿了劫後餘生的茫然,更帶著一種刻入骨髓的、對契約者的全然依賴和委屈。
“琉……琉……”
它似乎想呼喚她的名字,卻隻發出了含糊的、氣若遊絲的氣音。但這已經足夠了!
轟!
一直強撐的堤壩瞬間崩塌!
蘇琉再也控製不住,一股巨大的、滾燙的酸澀猛地從心口炸開,直衝頭頂,又迅速反湧到四肢百骸。
視線瞬間被洶湧而出的淚水徹底模糊,滾燙的液體失控地衝出眼眶,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洶湧而下,砸在墨綠色的地麵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沒有嚎啕大哭,隻有身體無法抑製的劇烈顫抖,和喉嚨裡壓抑不住的、破碎的哽咽。
蘇琉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鐵鏽般的血腥味,試圖阻止那崩潰的情緒,卻隻是徒勞。
所有的堅強,所有的算無遺策,所有的浴血搏殺,在這一刻,在這雙重新睜開、映出自己倒影的銀眸麵前,都土崩瓦解。
她的團子……回來了!
煙灰色的垂耳兔醫生不知何時又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旁邊,紅寶石般的眼睛透過鏡片看著裡麵蘇醒的小家夥,又看看外麵哭得渾身顫抖、幾乎蜷縮起來的蘇琉,難得沒有出聲催促或是調侃。
它隻是推了推鼻梁上的小眼鏡,短尾巴輕輕甩了甩,發出“啪嗒”一聲輕響。
“唔,意誌力不錯,本源響應也超出預期……”它小聲嘀咕著,語氣帶著一絲滿意,隨即清了清嗓子,用爪子敲了敲溫室壁。
“行了行了,家屬克製點!情緒波動太大會乾擾穩定!小寶貝兒已經度過最危險的複蘇期了,可以接走回家靜養!記住啊,至少一周內不許動用任何天賦能力!核心本源還很脆弱!再崩一次神仙難救!按時用我給的【蘊神草露】滴在舌下,一天三次!”
它一邊飛快地說著醫囑,一邊用爪子又在溫室壁上點了幾下。墨綠色的光膜無聲滑開,那股溫潤的生命力氣息更加濃鬱地湧出。
蘇琉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到了巢穴邊。她顫抖著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如同捧起世間最易碎的珍寶,將那個溫熱柔軟、已經能輕微動彈的小身體,連同它尾巴下麵墊著的進化石,一起輕柔地攏進了懷裡。
小團子感受到熟悉的懷抱和氣息,虛弱的嗚咽聲更清晰了些,小腦袋本能地在她臂彎裡拱了拱,濕漉漉的小鼻子蹭了蹭她的手腕,毛茸茸的大尾巴極其緩慢地、眷戀地纏上了她的手臂。
雖然沒什麼力氣,但那份依賴和親昵,瞬間填滿了蘇琉那顆被恐懼和疲憊掏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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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琉…冷……”小家夥在她懷裡又發出一聲模糊的氣音,小身體本能地往她更溫暖的地方蜷縮。
“乖…不冷了…我們回家…馬上回家…”
蘇琉用臉頰貼著小團子冰涼的小腦袋,聲音哽咽著,一遍遍重複,眼淚卻流得更凶,隻是其中蘊含的,已是失而複得的狂喜和後怕。
“喏,拿著。”垂耳兔醫生遞過來一個小巧的、用清心藤編織的提籃,裡麵鋪著軟墊,旁邊放著幾支裝著翠綠色液體的水晶小瓶。
“放這裡帶回去,保溫又防震。藥記得按時用!一周後要是沒惡化,就可以慢慢嘗試恢複一點精神鏈接了。走吧走吧,彆在我這兒哭鼻子了,怪難為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