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翠花聽到紀書玉的話,捏著那條絲巾,聲音拔高。
“喲,到底是城裡來的,眼光就是獨特,這絲巾,可真夠鮮亮的啊,這大牡丹花,嘖嘖,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要去扭秧歌呢。”
“我可沒二弟妹那文化氣質,配不上這麼金貴的東西。”
李翠花的話陰陽怪氣,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聽得一清二楚。
剛剛收到禮物的大家,頓時笑容僵硬。
賀淵的臉瞬間沉了下來,他剛想開口嗬斥大嫂的無禮,卻被紀書玉拉住手。
隻見紀書玉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甚至更溫和了幾分,仿佛完全沒聽出李翠花話裡的尖刺。
目光坦然地迎上李翠花憤怒的視線,笑著開口。
“那看來大嫂應該是不喜歡了,這花色可是我特意挑的。”
“我聽賀淵說,大嫂性格爽利熱情,是家裡最潑辣能乾的人,裡裡外外都是一把好手。我就想著,這樣明豔大氣的花色,最配得上您這樣敞亮大氣的性子。
那些素了吧唧的顏色,反倒顯得小家子氣,壓不住您的精氣神兒。
這料子看著普通,其實厚實耐磨,乾活的時候圍著擋灰正好,臟了洗洗也方便,比那些嬌貴的真絲實用多了。
您為這個家操持辛苦,自然要選最實用、最襯您氣質的。”
紀書玉一番話,說得真誠懇切。
隻是在最後,她卻是歎了口氣。
“看來大嫂對我還是有些意見,可是我來時,就帶了這麼點兒東西,也沒彆的給您換了。”
她一頂高帽,直接扣在李翠花頭上。
李翠花心裡的那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
想發火吧,人家句句都是誇她,還是當著全家人的麵。
她捏著那條豔俗的化纖絲巾,臉憋得通紅,噎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賀淵看著自家媳婦兒氣定神閒、四兩撥千斤的樣子。
再看看大嫂憋屈得要爆炸的表情,差點沒繃住笑出聲。
他趕緊握拳抵在唇邊,掩飾住上揚的嘴角。
他在自己媳婦兒手中都討不到好,李翠花能討到好處就怪了。
王淑芬趕緊打圓場:“哎呀,書玉考慮得真周到,翠花快收起來,這顏色多喜慶。”她一邊說一邊給大兒子使眼色。
賀江連忙附和:“對對,媳婦兒,書玉有心了,快收著吧!”
李翠花看著婆婆和丈夫都開了口,再看著紀書玉的笑,隻覺得一股邪火在五臟六腑亂竄,卻無處發泄。
她狠狠地瞪了紀書玉一眼,把那團絲巾胡亂塞進自己口袋,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那就……謝、謝、弟、妹、了!”
李翠花的心思被紀書玉看的徹徹底底。
可紀書玉卻完美化解,不得不讓人感慨。
這位新來的、看著溫溫柔柔的嬌小姐,和大嫂李翠花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賀家小院的日子,恐怕不會太平靜了。
紀書玉端起賀淵倒的水,輕輕抿了一口,垂下的眼睫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光。
她這個科研大佬,最不怕的就是攻關克難。
一個市井大嫂,小意思。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淵子,快帶你媳婦兒回去歇著吧,這懷著孕呢。”
婆婆王淑芬現在可是高興壞了,兒媳婦懷孕,她當然開心。
自己兒子也算是苦儘甘來了。
賀淵點頭,伸手扶住紀書玉,拿起她的包,帶著她回了兩個人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