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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隨家出自日本甲州武田氏,甲州武田氏則出自源氏,這個守隨信吉的祖先也是武田山猴子的一個兒子。勝賴公殉村後,守隨家就跑到了日本關西地區,在黃石原本的曆史上,這家最後的工作是做商人延續到了幕末,他們家族一向以腦子活絡和善於見風駛舵著稱。
這個守隨信吉今年才二十歲,去年他剛投奔到長州藩當上了足輕頭,每年有五十石米的俸祿。上個月藩裡突然秘密動員的時候,守隨信吉還以為是幕府終於要對長州下黑手了。但他滿懷悲壯地走進戰隊的時候,領隊的侍大將才告訴他原來是去打一群“海匪”。
王直等海匪在中國叫倭寇,在日本曾經被叫做“明寇”。後來幕府不敢這麼稱呼了,於是就換上了海匪這個稱呼。倭寇在大明一直被中國政府追著打,但在日本他們常常追著日本政府軍打。日本戰國時期各強大的“諸侯”對大股的海匪一向非常客氣——因為海匪一般比日本的諸侯強大。直到幕府時期雙方的力量對比才逐漸改變。朝鮮戰爭後德川摹府也算是發了狠了,拚了命把周圍的海匪剿滅了不少,生怕給大明以發動戰爭的借口。
至於最強大的幾股海匪,德川幕府掩耳盜鈴地把他們稱為“海商”。比如李旦和鄭一官之流,這幾個家夥個個能動員幾萬兵力,而且和大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還掛靠大明有著閩商的身份。德川幕府自知決計剿不了他們,所以對他們侵占日本土地、城市的行為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聽說對手是海匪後,守隨信吉和他手下的農民兵就士氣高漲起來——對方既然不能被稱為“大明海商”的話,那就說明他們沒有什麼實力。一路上下級武士和農民們還聽說這幾百海匪占了長州藩的下關港,還公然勒索長州藩,這讓他們更高興。因為這次長州藩足足動員了快三千大軍,其中戰鬥兵就有兩千人。那打幾百個上岸的海匪還不就是玩麼?
可是一到下關附近守隨信吉就覺得不對了,對麵一排排士兵一看就不是土匪。隊列站得比自己這邊的武士們還整齊;等雙方排兵布陣的時候就更不對了,對麵地“海匪”一水的鐵甲,守隨信吉的上司看得直發愣,連常用的列隊命令都忘了下達了,其他的武士們也都看傻了眼。守隨信吉不像他的土包子同事那麼沒見識,他在界地時候聽說過很多大明的傳聞,眼前的鐵甲一看就是大明的軍國之器,這東西根本就是有錢也沒有地方買。
守隨信吉瞄了一眼,估計幕府承認的那幾個“海商”全加一塊也湊不出這麼多的鐵甲來,他小心地把心中的疑慮跟領隊的頭目說了,那個頭目就把他派去和這次的總大將說。那個總大將看到對麵耀眼的裝備後,也和被雷劈過的蛤蟆一樣說不出話了。聽過守隨信吉的報告後,那總大將一邊痛罵藩裡的那些軍情騙子,一邊哼哼唧唧地打發部下過去試探著交流一下。
那個使者走到海匪軍前二十米大叫道:“我乃長州藩毛利家……啊——”話才說了一半那倒黴蛋就被鐵炮打成了馬蜂窩。楊致遠來以前黃石曾拾他介紹過一些日本的風土人情,黑島還沒有把話翻譯完,楊致遠就認定這個儀式乃是戰前的挑戰,早等得不耐煩的楊遊擊立刻下令開始作戰。
三磅和六磅炮打過來的彈丸呼嘯著向長州軍的頭上飛了過去,長生島的炮兵技術比幾個月前強了不少。對手遠程火力和騎兵都很差,所以長生島的炮兵把火炮推近了進行跳彈射擊。一次精準的炮擊就是在長州軍的密集陣上開出一個血胡同,滾燙的鐵球那可是擦著就死,挨上就亡。明軍條例都是雙人炮組,而十八磅紅夷炮也不過是特彆強化到四人炮組,長生軍這種為了野戰而訂做地二十人炮組提供了充沛的人力,火炮的發射速度甚至超過了火繩槍。現在三磅炮巳經能達到每分鐘三發,並還有進一步提高的餘地。
據黑島一夫說,日本已經有兩代人沒有打過仗了,在場的長州武士和農民也確實都是第一次見識野戰火炮。不過令楊致遠驚歎的是……他們竟然扛住了,並且在生扛了明軍的火炮有一刻之久後,他們還是沒有出現崩潰的跡象。這種勁頭讓楊致遠讚歎不已。水土不服讓明軍近兩成的戰鬥員上不了戰場,所以楊致遠一直希望長州軍能被火炮嚇倒。
可是現在不能再等了,楊致遠擔心對手遲早會從最初的震驚中清醒過來,所以他命令步兵開始進攻。黑島一夫提供的第一個情報看來不太準確,但他希望黑島一夫不要犯第二個錯誤。據說長州軍主要是由農民構成的,楊致遠希望白刃衝鋒的時候農民兵會一哄而散,然後靠人數消滅那些不逃跑的武士。
衝鋒發動後,楊致遠更加震驚地看到長州軍全體哄散了。那些世襲的武士跑得比農民還要快。一支才表現出驚人紀律和素質的軍隊竟然會有這種表現讓楊致遠很擔憂,他製止了原定的追擊以防有詐,並下令審訊俘虜——黃石給楊致遠的命令是要優待俘虜,長生軍在日本既要是一支威武之師,更要是一支文明之師。黃石目前的目標是做生意,萬一挑起人民戰爭就太不高明了。
通過審訊楊致遠才明白他犯了教條主義錯誤。長州軍一開始的堅挺並不是因為勇敢,而是因為從上到下都被嚇傻了,其實就是駭過頭了。而當明軍白刃衝鋒的時候,清醒過來的長州軍自然以最快的速度瓦解了。
當天晚上長州藩發現守隨信吉會漢語而且腦子很活絡後,就火線提拔他為侍大將來和“海匪”談判,聽說這假錢鋪子的幕後老扳是大明的太子少保後,長州藩武士們的臉都嚇綠了。他們估計這次一定要有人自栽謝罪了,最後這個光榮的任務再次落到了剛執行完九死一生任務歸來的守隨信吉身上,他在榮升侍大將的同一天再次被提拔為長州藩家老,然後被派赴大明道歉謝罪。
陪同守隨信吉前來地兩個長州藩副使一路上向他灌輸了不少主家為大的道理,並不停地暗示守隨信吉要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勇敢地“承擔起責任”來。守隨信吉嘴上慷慨激昂,心裡卻大罵不止——老子沒吃過幾天肉,連老婆都還沒有,誰TMD去剖腹啊。
這三個各懷鬼胎地正副使者跟著報信員登上長生島時已經驚訝地說不出話了,他們雖然從小就知道大明是個龐然大物,也曾不斷提醒自己大明的實力深不可測,但看到原來隻是這麼小的長生島都有大批鐵甲兵的時候,他們三個人的精神終於到了崩潰的邊緣。
至於為什麼大明地太子少保大人會在這裡呢?這很容易解釋。太子少保大人正在一線指揮對蠻夷的作戰。這三個家夥看見長生島一排排的鐵甲兵後抱定了一個念頭,那就是絕不能招惹大明,讓她有絲毫不快。
守隨信吉的俸祿巳經漲到二百石了,但這個不知感恩的東西還是沒有一絲一毫為長州剖腹獻身的覺悟。他一見黃石就趴到在地,把責任一股腦地替長州藩攬了下來,並打算接受對方的全部要求。
黃石倒是沒有想提什麼過分的要求,西南各藩和幕府地關係就是互相看倒黴,但無論如何長州背後總還是有一個德川幕府。不管質量如何,一個能動員十幾萬軍隊、其中職業戰士數萬的幕府還是不可小視的,也不是現在的黃石能對付的。
守隨信吉很快就注意到黃石似乎並不是完全地理直氣壯,所以他飛快地對長州的行為進行了解釋,成功地把責任推拾了德川幕府。最後雙方達成了一致意見,黃石可以繼續他的銅錢買賣,但是所有的銅錢都要賣給長州藩,長州藩用自己的渠道去銷售。達成這個共識後守隨信吉忍不住暗自高興,看起來自己是能活著回去了。而且這樣就可以和大明拉上戰略夥伴關係,長州藩大概也會很滿意,起碼不會殺了自己泄恨。
黃石提出的另一個條件就是傳教,他要求長州藩允許忠君愛國天主教會進入長州。這個提議讓守隨信吉考慮了很久,最後提出為了照顧幕府的臉麵,這個教會必須要改名宇——比如叫“忠天皇愛長州教會”。守隨信吉覺得黃石這個要求不過是一個信徒的附加條件沒有啥大不了的,為了讓黃石高興他還願意做第一個加入這個教會的日本人。當黃石告訴他巳經有了個叫黑島一夫的教友後守隨信吉還顯得有些遺憾。
而在黃石的算盤裡,他需要一個侵入日本的突破口。雖然這個時候日本的民族意識和國家意識都遠遠沒有覺醒,曆史上也沒有被荷蘭給刺激出來。但現在又要加上一個黃石,這事情就不好說了。而宗教無疑是能產生深刻認同感的東西,用宗教認同感去滲透一個封建國家還是比較容易的。
天啟五年六月初。守隨信吉返回日本的船上還多了兩個忠君愛國天主教的牧師。船隻在九原地區加水的時候,這兩個牧師虔誠地在碼頭上做祈禱,一個看上去才五、六歲的日本農家子弟也跟著他們劃了個十宇,還跪在兩個牧師旁邊童聲童氣地用日語做起了祈禱。
“這個小孩真好玩,”一個長生島牧師看著那孩子清澈的大眼晴,忍不住摸出了兩個小饅頭塞給他,一邊撫模這孩子頭的時候一邊問旁邊的守隨信吉:“這孩子姓名是什麼?”
守隨信吉打量了這個農家孩子兩眼,嗤之以鼻地說道:“農民的兒子,沒有姓的。”日本很多武士寧可餓死也不肯去做農民,就是因為日本農民沒有姓氏。落魄武士一旦當上了農民就意味著斷絕了家紋。
那個孩子正大口地啃著饅頭,守隨信吉半蹲著問道:“你這小孩,叫什麼名字?”
孩子大睜著眼晴,脆生生地回答說:“我有姓的。”
“哦,這麼小就有當武士的誌向了。了不起。”守隨信吉哈哈大笑起來:“有誌氣的小孩,你給自己起的姓是什麼啊?”
男孩子也沒有更多的解釋。用清脆的童音驕傲地說道:“我叫天草四郎和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