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軍門太謙虛了!”
“是啊,黃軍門真猶如嶽爺爺再世!”
尚可義和張攀也立刻擠上前來,黃石在危急關頭不拋下跑路就已經讓他們很感動了。所以這段時間裡他們也都督促著士兵拚命掩護救火營和磐石營。黃石又是用嫡係在外圍抵抗,保護了張攀他們的的軍隊,這讓遼南各部官兵都很感激。選鋒營的老兵有不少已經在南關見識過救火營的戰鬥力了,上次黃石的軍隊也是保護著友軍立刻戰場,所以他們在今天地對戰中一直緊靠黃石的嫡係本部,選鋒營人人都相信靠得越近活下來的機會越大。
而張攀、尚可義他們的士兵都沒有。所以等到黃石的軍隊擊破敵軍,並掩護他們撤退後,這些官兵就油然升起了對黃石的崇拜。那些選鋒營地老兵也紛紛添油加醋地描述起南關之戰的場景,把另外兩個營的士兵聽得連連點頭,也都在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下次打仗一定要貼著黃副將的軍隊站。
還有不少選鋒營的老兵則是滿心遺憾,他們看見以前的不少熟人這次都在磐石營的作戰序列中了。雖然磐石營參與車輪戰也損失了些士兵,真算起傷亡來恐怕比一觸即潰的選鋒營還要大,但這些選鋒營的的士兵們也都心裡有數——上次作戰就是救火營抗大頭,這次作戰還是靠救火營和磐石營抗,但下次作戰就不一定能和他們一起了。就憑選鋒營今天地表情。要是獨自遇敵肯定是死路一條啊。
再走了一會兒,後金軍地騷擾部隊也都不見了。明軍重新展開成警戒行軍隊形,探馬、搜索隊四出。那些一直在琢磨個人小算盤的選鋒營老兵在安全了以後,也紛紛找機會和磐石營地舊識拉起了家常,最後他們的話題也千篇一律地變成了“怎麼才能投奔磐石營?”和“你老哥是不是能拉兄弟一把?”這樣的問題。
章明河自然對這種竊竊私語也有感應,他聽過親兵的秘密報告後也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不過他想的雖然不少,但事關重大他還是要再多加斟酌。畢竟現在救火營和磐石營都是沒有營官的,黃石自己就把兩個營的營官都兼任了,章明河思來想去,他自己怎麼看也不像是能當上黃石首個營官的模樣。要是黃石任命章明河為他手下的第一個營官,不要說黃石的老人不服、舊部官兵不服、恐怕選鋒營也都不會服,就是他章明河自己都不服……所以,這件事情必須要從長計議。
“稟大人,複州城上還是我大明的軍旗。”一個探馬興衝衝地跑來回報。
黃石遙望了一眼就要隱入山後的太陽,長長地吐出了胸中地一口大氣。最後一絲擔憂就此也煙消雲散了:“把這個好消息通告全軍。”
“萬歲。”
“萬歲。”
“萬歲。”
在六月底的溫度裡,這批明軍今天渡過了複州並進行了幾個時辰的行軍,還揮汗如雨地戰鬥了兩個多時辰,他們一個個早都是口乾舌燥,汗透衣甲了。聽說複州安然無恙之後,這些士兵也知道最多再過半個時辰就可以休息了,所以全軍上下也都是一片歡騰。高漲的士氣直衝霄漢。
在此前的戰鬥中,吳穆一直望眼欲穿地盼著複州的援軍。在不斷的失望中他算是把金求德和尚可喜他們恨透了。回師地路上,吳穆一肚子的不滿本都醞釀成了怨毒,他一邊告訴自己要把今天地這個經驗記住(打仗的時候一定要無條件去增援主帥),一邊還在盤算怎麼在黃石那裡給金求德、李雲睿和鄧肯下眼藥。
但看到這潮水般的歡呼聲和沸騰的軍隊後,吳穆滿心的怨恨頓時又被大風吹去爪哇島了,他撫胸微笑,連連點頭的同時還小聲讚道:“金求德不慌不忙。果然有大將之才。”此時吳公公心中,關於今天的經驗總結又變成——一定要安排可靠地人守老巢,遇到事情絕對不能慌亂。
賀定遠在這一片歡呼聲中湊到黃石跟前,對著他大叫道:“大人,經此一戰,建奴必不敢正目視長生島,必不敢再與我軍對陣。”
“哦?”黃石掃了賀定遠一眼:“賀遊擊為什麼這樣想?”
賀定遠一幅自信滿滿的模樣,想也不想地說道“那建奴設下如此羅網。調來了七十個牛錄對付大人,又是弩機又是拒馬,連旗主都身先士卒。結果還是被我們潰圍而出,殺傷甚重。如此,豈有再敢與我軍列陣對圓之膽?”
“如果建奴在我救火營乙隊突破的時候撤退,是的。我認為你說的對。”黃石臉上露出鄭重的神色,如果那個時候後金軍真的選擇解圍、撤退的話,恐怕日後這些後金軍再遇上長生軍地時候就會聞風而逃,再也不堪一戰了。而且今天與長生軍交戰的後金軍是來自六個旗的牛錄,他們會把這種失敗情緒傳播給整個後金軍,如此一來,後金方麵恐怕再無可戰之兵,這也是黃石為什麼一看到後金軍的部署就認定“建奴敗矣”的原因。
可是今天後金軍最終還是調整了戰略,雖然多付出了成百上千的傷亡,還至少多死了五百人。但後金這七十個牛錄地二線兵都得到了鍛煉。他們雖然沒能阻止明軍突圍。但氣勢上並沒有遭到無可挽回的打擊,士氣也沒有徹底崩潰掉。
最重要的一點兒是。黃石認為後金旗主和牛錄通過這場激戰保持住了戰鬥意誌,他們在今天戰鬥的後半段表現出的頑強和進攻精神,把戰鬥早期的那種頹廢味道一掃而光,也給黃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歪著頭說出了評語:“建奴,現在還是一支能戰鬥的軍隊,還沒有到徹底失敗的境地,我們再不可輕敵了。”
看到賀定遠的表情顯得有些失望,黃石不禁失笑道:“當然,我們會一仗比一仗更輕鬆。”以往長生軍地戰鬥都會很快地分出勝負,所以部隊爆發力有餘,韌性卻很值得懷疑。今天作戰到了最後,黃石地部下雖然還堅決地服從命令,但氣勢上明顯已經低落了不少。
“今天我部先是渡河,然後警戒推進,緊跟著進行了強行軍,最後還完成了潰圍突擊作戰。”黃石嘴裡喃喃算了一會兒時間,猛地打了一個響指:“今天從早到晚連續行軍、作戰七個時辰,大批部隊都經曆了長時間的矢石洗禮,並在建奴地壓力下進行了複雜的隊列變換和戰鬥。”
“這對我長生軍來說真是太寶貴的經驗了,太寶貴了。”黃石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經此一戰,我長生軍終於是百煉成鋼了。”
賀定遠作為黃石的親信,一向知道黃石最看重老兵和歸隊的傷兵,更是極端看重軍官曾經受到過的戰場壓力,比如蓋州之戰後,黃石對那些曾經承受後金軍壓力的軍官就青眼有加。如果說隻是這一次的話,賀定遠說不定會懷疑黃石看重他們是因為蓋州之戰他們曾和黃石共患難,但南關之戰就很說明問題了。那次戰役左翼崩潰了,還卷擊了不少救火營的部隊,但黃石事後還是把好多幸存的軍官和老兵調入教導隊去當種子培養,他們麵對壓力崩潰時的場麵和心理也都被整理出來,作為從參謀軍官到一線軍官的必讀物。
看黃石笑得歡暢,賀定遠也跟著笑道:“末將恭喜大人了,三個月後,我長生島又可以多一營強兵。”
黃石微笑了一下:“最多不超過四個月,而且恐怕不止多一個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