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全島男丁兩天的拚命工作,覺華島的防禦體係已經基本構建完成,寧遠前天響了一天的炮聲,到昨天下午就變得很稀疏了。今天一早黃石就按照天啟的要求。把尚方寶劍係在腰間。登上了為他搭起來地指揮台,俯視著前方的野戰工事。
這個指揮台高三丈三尺。底部是磚石和土壘,頂部是木製的梯塔,最上層是一個能容納十人的平台。黃石站在這個平台上,不僅能把整條防線儘收眼底,更能把冰麵的幾裡遠景看個分明,同時還能得心應手地從兩翼的瞭望台那裡得到情報。
內衛軍官已經把黃石地大旗插上了指揮塔頂,丈六的大旗上寫著一列鎦金大字:“東江又副總兵”,這個旗幟上的稱號和陳繼盛的將旗有一字之差,“又副總兵”說明他是第二名獲得副將稱號的東江軍官,這也清楚地表明了黃石的身份。
棱堡、水平護牆和三道矮牆已經修好,最外麵一道外牆基本就在冰、岸的結合位置上,每兩道外牆之間大概都有二十米左右的空隙,內側緊靠棱堡的第三道矮牆距離銳角棱堡的頂點大約有十五米遠。
大批地島上男丁正在擺放棱堡水平護牆間地拒馬和木柵欄,還在柵欄底部培上土,夯實來加固柵欄。後麵還架著鐵鍋,輔兵們正在融化冰水準備澆灌加固這些柵欄和拒馬,隻有中間三十米的柵欄沒有加固,這是要給步隊留著地大門。再往後二十米就是新建的大批草屋和木屋——長生軍士兵的住宅區和避寒處。
除了被服以外,這些屋裡也都準備好了布匹、木炭和燒水器皿。一旦士兵在戰鬥中負傷,他們馬上就能被轉移到這些野戰營帳中,軍醫胡青白還親自檢查過了所有的的火塘,並且嚴格要求火塘要隨時點燃,在這種季節裡作戰,嚴寒能把最微不足道的小破口變成致命傷。
在黃石的印象裡,曆史上覺華關寧軍連鑿了三天三夜的冰,無數的人凍死、凍傷、凍掉手指,精疲力竭之時被後金軍隨隨便便一個衝鋒就崩潰了。所以自從昨天上午修好了三道矮牆後,黃石就下令讓四個營的關寧軍也進入休整狀態。這雖然稍稍拖慢了工程進度。但今天早上那七千關寧軍官兵也大都恢複了體力,可以精神飽滿地投入作戰了。
將旗一下下揮動著,數裡長戰線上地旗幟也紛紛應旗,望著身前的上萬官兵,如密林般的槍戟旌旗,真讓黃石有種豪情充溢胸腹,幾欲破體而出之感。應旗結束後。傳說中戰無不勝的太子少保、所向披靡的無敵軍神——黃石左手扶著尚方寶劍,右臂抬舉在身前。緩緩轉動著身體向四周的將士們招手致意。下麵仰望著他的數萬戰兵、輔兵頓時齊聲發出歡呼聲,就連島中地軍戶、婦孺和商人,也儘皆激動萬分,還有不少人已經被這氣氛感動得熱淚盈眶。
……
巳時才過,兩翼的哨塔就幾乎同時發出了警訊,不久,黃石地眼前就出現了一排黑色的人影。這條黑線攤在冰層的安全地帶,正衝著長生軍的陣地而來。敵軍從冰麵上還未散去的薄霧後慢慢露出,就如同一道墨跡似的,緩緩從黃石眼前白紙一樣的背景上透出。
當敵軍進入了陣地前五裡地後,黃石也從板凳上站起身,走前兩步扶住欄杆眺望過去,霧中地敵人隱隱約約,看得不太真切。黃石自嘲地笑了一下:“要是有熱像儀該多好啊,不,就算給我個望遠鏡也不錯啊”。他身後的瞭望手和傳令兵也繃緊了神經,一個把眼睛蹬到最大想把敵人看得仔細點,一個隨時準備傳達命令,將部隊從避寒處派到防禦工事上。炮壘裡的炮手也抓住了繩索。隨時準備掀開火炮上的蒙布。
但備戰的命令始終沒有下達,黃石看著停在幾裡地外的敵軍大隊,看著他們逡巡在外側矮牆百米外的遊騎身影,發出了一聲冷笑:“建奴怎麼現在膽怯如此了,見到我的旗號連火力偵察都不敢麼?”
……
領軍前來地正是鑲黃旗蒙古左翼武訥格,努爾哈赤崛起後,這個蒙古人慕名帶著十二人的強盜團夥投奔後金,高興的努爾哈赤給了他豐厚的獎賞。從那以後,投奔後金的蒙古強盜越來越多,到這個時候已經有三千多兵。這些蒙古人被努爾哈赤分為蒙古左翼和右翼。其中隸屬鑲黃旗的蒙古左翼就是交給武訥格指揮地。
這次蒙古左翼跟隨努爾哈赤進攻遼西,而蒙古右翼則留在遼東防備毛文龍。武訥格原本非常滿意這個安排,因為這次進攻中後金軍收入頗豐,他的蒙古左翼裝備率也大大提高。一路上後金軍搶劫連連得手,更有不少蒙古牧民聞風來投,希望能在後金軍裡混口飯吃,現在武訥格的手下已經有了兩千多蒙古人了。
昨天聽說覺華是寧遠的物資轉運中心,有大把的糧食布匹,而且現在海麵已經凍結實以後,努爾哈赤就派武訥格來取這些倉儲,聽說島上有四營關寧軍後,努爾哈赤還特彆撥給了武訥格兩黃旗的甲兵八百人。今天一早,武訥格就信心十足地帶著這三千來騎兵來攻覺華,路上還想著要好好把手下的盔甲配齊,自己再多搶一個小娘,再截留點錢糧布帛什麼的,直到他看見了黃石的大旗……
派出去的探馬一個接一個地灰溜溜地跑回來,撥給武訥格地這兩黃旗八百甲兵有五百曾參加過複州之戰,他派過去的探馬都是以前麵對過黃石軍旗地士兵。這些探馬異口同聲地證實了對麵的敵人——正是三年來負有盛名的東江鎮長生島官兵,而且還是他們的大頭目黃石親自領軍。
發現敵軍後長生島的內衛派出了探馬,其中一個人還在矮牆外斬殺一敵,那個內衛把首級挑在槍尖上,沿著整條戰線耀武揚威地轉了一圈,這種英勇行為更引發了明軍的大片彩聲,一如南關前哨戰時的場麵。
這些內衛偵查後也轉回黃石的指揮塔下大聲彙報,確認了對方的旗號後,黃石微微頜首,對身旁的傳令兵輕聲說道:“列隊,罵陣。”
不久以後,武訥格一夥兒就聽見了從遠方傳來的喊聲,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喊聲也變得越發的強烈,從敵陣的中央一直蔓延到兩翼的山頭。
此時,這幾天一直緊緊站在黃石身後的姚與賢也奮力揮舞著拳頭:“武訥格,是來送死的麼?”
這聲震耳欲聾的大吼就在黃石腦袋邊炸響,讓他身子也是一偏,姚與賢尷尬地後退了一步,姚參將才站了穩腳步,下麵又是萬軍的齊聲呐喊:“武訥格……”
更用力的沉胸吸氣後,姚與賢再次錳地踏上一大步:“是來送死的麼?”
“……來送死的麼?”
“……送死的麼?”
兩翼山嵐的回聲語調中也充滿了譏諷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