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襲來。(非四合院。
緊接著,是混雜著廉價煙草、汗水的味道,灌滿了他的肺腑。
陳山猛地睜開雙眼。
視野裡,是一片昏暗而壓抑的景象。
斑駁的牆壁上滲著水漬,天花板的角落裡掛著黏膩的蛛網,空氣中浮動的塵埃在唯一一縷從木窗格子裡透進來的光線中,無聲翻滾。
不屬於他的記憶,如同開閘的洪水,瞬間衝垮了他的意識。
1950年。
英屬香港。
九龍城寨。
一個被曆史遺忘,連神明都繞道而行的三不管地帶。
而他,陳山,穿越成了這裡,一個名為他父母留下的“和義堂”小堂口的堂主。
一個在所有手下眼裡,連骨頭都是軟的,徹頭徹尾的草包阿山。
“陳山!你這個沒卵用的廢物!”
一聲暴喝如炸雷般在耳邊響起。
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男人衝到他床前,因為憤怒而扭曲的五官顯得格外猙獰,唾沫星子幾乎要噴到他的臉上。
“堂口最後一點家當,全讓你這個撲街做的狗屁生意裡賠光了!”
“現在還欠了死對頭福義興一大筆錢,你他媽的告訴我,怎麼收場!”
男人是癲狗,堂口裡最能打也最暴躁的紅棍,此刻他的雙眼布滿血絲。
狹小的房間裡,不知何時已經擠滿了人。
他們的沉默比癲狗的怒吼更加致命。
每一道投射過來的目光,都像是一柄柄生了鏽的刀子,冰冷,審視,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惡意。
散夥,或是更糟的……兵變,似乎就懸在下一秒。
然而,預想中的驚慌、恐懼、或是懦弱的求饒,並未出現在陳山的臉上。
他隻是靜靜地靠在床頭,那張還帶著幾分病態蒼白的臉上,是一種與這具身體的記憶截然不相符的、深淵般的鎮定。
癲狗後續的咒罵,竟硬生生被這無聲的對視給堵回了喉嚨裡。
屋子裡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個眼神,空洞、冰冷,卻又帶著一種仿佛能看穿人心的銳利。
這絕不屬於那個一向唯唯諾諾,被人指著鼻子罵都不敢還嘴的草包阿山。
“鬼叔。”
陳山終於開口,嗓音因為久未進水而顯得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地穿透了凝滯的空氣。
他的視線越過癲狗,落在了角落裡一個始終低著頭,身形乾瘦的老頭身上。
“把賬本拿來。”
賬房鬼叔,和義堂裡最不起眼也最神秘的人。
他聞言緩緩抬起頭,那雙總是半睜半閉的渾濁眼睛裡,閃過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詫異。
他什麼也沒問,隻是默默轉身,從一個破舊的木箱裡,取來了一本被油汙浸透了封皮的賬本。
陳山接了過來。
“嘩啦……嘩啦……”
他修長的手指快速翻動著泛黃的紙頁,發出的聲響,在死寂的房間裡顯得格外刺耳,一下下敲打在眾人緊張的心弦上。
癲狗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卻終究沒有再發作,隻是死死地盯著陳山。
終於,陳山合上了賬本。
“啪”的一聲輕響,像是一道無形的命令。
“福義興的債,我會解決。”
他抬起眼,那雙漆黑的眸子緩緩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從癲狗,到每一個麵目模糊卻眼神不善的手下。
“但是……”
他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變得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