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辦法?”
馮敬堯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肥胖的身體猛地從沙發裡彈起來,因為動作太急,甚至帶倒了旁邊桌上的雪茄盒。
名貴的古巴雪茄散落一地,他卻看也不看。
他死死地盯著陳山,那雙渾濁的眼睛裡,燃起了卑微而又瘋狂的乞求。
“陳堂主!隻要能救我!什麼我都舍得!我全都舍得!”
陳山看著他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嘴角的弧度沒有絲毫變化。
他等的就是這句話。
“辦法,倒是有個現成的。”
陳山的聲音不緊不慢,像是在講述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我聽說,馮先生的這批貨,都是有正規單據的,對吧?”
馮敬堯下意識地點頭,如同小雞啄米。
“那就好辦了。”
陳山的手指,在光滑的紅木茶幾上,輕輕敲擊著,每一下,都像是敲在馮敬堯的心臟上。
“我們和義堂,在城寨裡,還有一塊地。”
“我們可以立一張字據。”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魔鬼般的誘惑。
“就說,你看上了我們那塊地,我們沒錢,就把這批藥……‘抵押’給了你。”
“不不不,”陳山忽然自己搖了搖頭,仿佛在完善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說反了。”
“是你,把這批藥‘賣’給了我們和義堂。”
“我們,用那塊地皮,跟你做的‘交易’。”
馮敬堯的腦子已經成了一團漿糊,隻能呆呆地跟著陳山的思路走。
陳山身體微微前傾,那雙漆黑的眸子在燈光下,亮得驚人。
“馮先生,你想想。”
“到時候,萬一,我是說萬一,港英政府真的查到了你頭上。”
“你就可以把這張字據拿出來,告訴那些差佬。”
“你,才是受害者。”
“是我們和義堂這幫爛仔,威逼利誘,用一塊破地,強行換走了你價值連城的藥!”
“你不但無罪,甚至還能博取那些鬼佬的同情。”
“至於我們和義堂……”
陳山輕笑一聲,靠回柔軟的沙發裡,語氣裡帶著一種滿不在乎的自嘲。
“爛命一條,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城寨那種地方,他們想管,也管不著。”
這番話,如同一道光,瞬間照亮了馮敬堯心中最黑暗的絕望。
是啊!
黑鍋,讓和義堂去背!
自己,從一個可能被槍斃的“通敵犯”,搖身一變,成了被黑社會欺壓的可憐商人!
這……這簡直是天才般的脫身之計!
可是……
一想到那批貨的價值,馮敬堯的心就像是被刀子剜了一樣疼。
那就等於,白送啊!
他臉上的狂喜,瞬間被肉痛與掙紮所取代。
陳山將他所有的表情儘收眼底。
他沒有催促,隻是給了旁邊一直沉默如影子的鬼叔一個眼神。
鬼叔會意,默默地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用油紙包著的,臟兮兮的紙包。
紙包打開。
裡麵是一疊皺皺巴巴,沾著油汙與汗漬的港幣。
有大有小,湊在一起,頂多也就幾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