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山皺起了眉,李老板是第一批支持他的工廠主之一。
“他……他今天早上,拒絕給上門的警察交錢。結果,下午,他廠裡拉貨去碼頭的兩輛貨車,半路上,就被交通警給扣了!”
“說他,超載,違規,要扣車一個月,罰款十萬!”
王虎氣得,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
“這他媽的,就是明搶啊!”
李老板的紡織廠,是遠東實業最大的布料供應商之一。
他的貨車被扣,直接影響的就是陳山自己工廠的生產線。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騷擾,而是精準的打擊。
雷洛的刀,快、準、狠,直插陳山最在乎的實業命脈。
“山哥,李老板快急哭了,現在就在樓下等著。”王虎急切地說道。
陳山站起身,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
他知道,雷洛這是在逼他。
逼他出手。
如果他用江湖手段去搶回貨車,那就是襲警,是暴動。
如果他低頭,替李老板交了那筆所謂的“罰款”,那就等於向雷洛認輸。
開了這個口子,以後,所有和他陳山有關係的生意,都會成為雷洛予取予求的提款機。
他的“九龍商戶聯合會”,也就成了一個笑話。
“輝哥,福哥,你們怎麼看?”陳山停下腳步,看向兩位智囊。
白頭福歎了口氣:“山哥,雷洛這一招,太毒了。他用的是‘法’,我們要是用‘力’,就輸了。現在整個警隊都擰成了一股繩,就等著我們犯錯。”
梁文輝的臉色也十分嚴肅:“沒錯。這件事,不能硬來。我們越是憤怒,越是要冷靜。”
“冷靜?怎麼冷靜?眼睜睜看著李老板吃虧?”王虎吼道。
“當然不是。”梁文輝推了推眼鏡,“山哥,解鈴還須係鈴人。這件事,是雷洛挑起來的,或許,我們應該,直接找他談。”
“找他談?”王虎一臉不屑,“上次他來求你放過劉發,你沒給他麵子。現在你去找他,他會給你麵子?”
“不試試,怎麼知道?”陳山開口了,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同意梁文輝的看法。
現在,還不是和雷洛全麵開戰的時候。
他需要時間,來鞏固自己的根基,也需要更清楚地了解,雷洛的底牌和最終目的。
一場直接的對話,是必要的。
至少,他要讓雷洛明白,他陳山,不是那麼好拿捏的。
“輝哥,你讓李老板先上來,我安撫一下他。告訴他,車和貨,我保證幫他拿回來,損失,我陳山承擔。”
“福哥,你幫我約一下雷洛。就說,我陳山,想請他喝杯茶。”
“王虎,”陳山看向依舊憤憤不平的王虎,“你現在,去把聯合會所有商戶的資料,都整理出來。
我要知道,這兩天,除了李老板,還有誰,被他們用各種名義騷擾過。把所有事情,都記錄下來,越詳細越好。”
三個人,立刻領命而去。
陳山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裡。
他知道,這杯茶,不好喝。
但他必須去。
他要親眼看看,如今的雷洛,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
……
雷洛接到白頭福電話的時候,一點也不意外。
他正悠閒地,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聽著留聲機裡的粵曲。
“哦?阿山要請我喝茶?”雷洛對著電話,慢悠悠地說道,“好啊。老地方,陸羽茶室。明天中午,我等他。”
掛了電話,雷洛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陳山坐不住了。
這就對了。
他就是要讓陳山知道,在香港這片地界上,他陳山能呼風喚雨,他雷洛,同樣可以!
“洛哥,陳山服軟了?”一旁,一個尖嘴猴腮,看起來十分精明的矮個子男人,湊上前來,諂媚地笑道。
他,就是雷洛新提拔的頭馬,豬油仔。
“服軟?”雷洛冷哼一聲,“還早著呢。陳山這種人,骨頭硬得很。他這次來,是想跟我劃清界限,講數而已。”
“那我們……”豬油仔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蠢貨!”雷洛瞪了他一眼,“現在動他?你想讓整個香港都亂起來嗎?”
“那您的意思是?”豬油仔縮了縮脖子。
“逼他,但不要逼死他。”雷洛重新坐下,端起茶杯,“我要讓他明白,他那些所謂的實業,所謂的民心,在我雷洛的‘規矩’麵前,不堪一擊。”
“我要讓他,自己,把他地盤上那些‘不乾淨’的生意,乖乖地,交出來給我。”
“他做他的白道大亨,我做我的地下皇帝。這,才是最完美的平衡。”
雷洛的眼神裡,閃爍著貪婪與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