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著水車,陳順安一到銀錠橋,就看到阿華在打青皮麻。
阿華蹬地擰身,似驚雀一般,一次次掄圓了手中虎頭棒。
棒出殘影,破空聲尖唳高亢,驚得人耳膜震響。
便將青皮麻三人打得如滾地葫蘆,鼻青臉腫,衣衫襤褸,身上遍布淤青的棍痕。
“狗一樣東西,還敢欺負到我井窩子頭上!”
“大哥饒命大哥饒命,我不是狗,我是豬狗不如!”
“誰是你大哥?!”
“是是是!祖宗,您是我祖宗!”
三棍打碎混混魂,我是雜碎不是人。
若非阿華留手,並未朝要害招去,這青皮麻三人怕早就骨碎頭裂,一命嗚呼了。
陳順安鬆開水車把手,朝這邊走來。
汩汩水流自青皮麻等人身下淌來,還有些滾燙。
被砸癟的茶壺落在一旁,生石灰灑了一地。
很顯然,
阿華極為聽勸,將陳順安的囑托牢記於心。
此番實踐,果然應驗!
市集上,來往的路人和左右攤販,神色如常,假裝沒看到這裡的慘狀。
壓根沒人來勸架,更無人去報官。
就當是以惡製惡、以暴製暴了。
“陳叔,您來了?”
看到陳順安,阿華停下動作,朝青皮麻臉上吐了口唾沫,道,
“叔,你說咋處理,若是不解氣,我再打一套棍法。”
“彆,彆!陳爺,我們錯了!”X3
青皮麻看到陳順安,哪裡不知道是陳順安請阿華來治他呢!
雖然心底暗罵一聲老東西不講武德,但青皮麻臉上卻滿是惶恐,痛哭流涕。
他直接爬起來,挪動膝蓋跪到陳順安腳邊,用嘴擦拭著陳順安的鞋子。
“陳爺,我青皮麻就是耗子尾巴上的癤子,一掐就流膿,隻會弄臟了陳爺您的手,還望陳爺您大人有大量,當我說個屁給放了!!”
陳順安嘴角上揚,麵帶輕笑,但眸中一片冰冷,也不說話。
阿華見狀,緊了緊手中虎頭棒,獰笑走來。
青皮麻三人見狀,眼底漸露絕望之色。
“罷了。”
陳順安一道輕語,青皮麻三人陡然鬆了口氣。
“每人打斷一條腿。”
“嗯?!求——”
青皮麻猛地瞪大了眼睛。
然而下一刻,虎頭棒帶著淩厲惡風,接連砸在青皮麻三人的膝蓋上。
哢嚓!
哢嚓!
哢嚓!
三記骨骼碎裂聲響起,血水當時就染紅了地麵。
好在或許是由於乾寧使團即將訪聖的緣故,武清縣本泥濘不平的街道,一夜之間竟變得乾整平緩許多,還砌上了石板。
不至於讓血腥跟泥混合……
容易洗地了些。
青皮麻三人抱著自己的腿嚎叫不止。
陳順安從荷包裡取出幾兩碎銀,丟在青皮麻身下血泊中。
“斷你們一條腿,乃是理。這點醫藥費,便是仁。聽聞宋寨主是位一等一的好漢,最講道理和仁義,陳某也神往已久,也聽趙東家也多次提及。”
陳順安不鹹不淡的看了三人一眼。
“所以彆在銀錠街出現了。”
青皮麻三人自然聽出陳順安話裡的警告意味,此刻哪敢置喙,又是磕頭又是抱拳,這才互相攙扶著起身。
三個瘸子你拄我左腿,你杵我右腿,沒多大功夫便匆匆消失在街上。
陳順安回過頭,看向阿華,笑道,
“謝了,阿華兄弟。”
阿華將胸膛錘得砰砰作響,豪爽的笑道,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陳爺您忙,我回家補覺了!”
說罷,阿華大步轉身離去。
陳順安笑了笑,就欲走回水車邊,繼續送水。
然後他似乎注意到什麼,目光一凝。
青石板縫隙間滲著暗紅的血,又被茶壺中流出來的熱水稀釋衝刷。
本該隻灑落於這附近的生石灰,卻呈弧扇狀,灑得半條街都是。
近處濃,遠處淡。
若不仔細留意,壓根難以察覺。
似乎,是被什麼陰風,吹散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