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阿華搭檔巡夜的那位二流武夫孫曉,氣息浮雜,臉色發白,整個人散發著濃濃的血腥氣。
剛才他與莊坤搏殺,占了下風。
此刻孫曉也多看了劉刀疤一眼,心底奇怪。
劉刀疤的路數,之前不是大開大合嗎?
怎麼數日驟變?竟如此陰柔刁鑽……
莊坤冷聲道:“廢話少說,就一句話,拿五十兩銀子出來!今天的事就算了……否則,就讓你們趙東家親自來領人吧!”
“領你大爺!!”
厲喝傳來,忽見一名水夫跳將出來,雙掌翻動如鐵牛犁地,腳下疾步快走,便將碓房的人打翻。
宛若一根鐵釺狠狠鑿了進去!
卻是萬隆碓房憑著人多勢眾,已經偷偷變幻方位,將砂礫井的人包成餃子。
必須撕裂個豁口,殺出重圍!
其餘萬隆碓房的人見狀,目露凶光,紛紛撲來,要堵住缺口。
阿華怒吼一聲,雙腿一屈,腳掌擎地,身形如靈雀般縱身而來,隻是一棒掃出,勁道狂湧,便將擋路兩人震飛。
劉刀疤等水夫們見狀,也激發血勇之氣,趕緊跟上。
“哼!冥頑不明,找死!”
莊坤見狀臉頰抽動,一聲嘯叫,背後脊柱弓起,渾身大筋緊繃,氣血狂湧,猛地撣腿、震拳!
嗡!
嗡!
嗡!
骨鳴如注,妙音震耳,好似有鑼鼓在眾人耳邊霹靂炸響。
幾乎所有人都身形一頓,神色恍惚,目光渙散,更有甚至從耳膜中流出鮮血來!
淬骨如玉,骨鳴雷音,亦可傷人!!
而還不待莊坤進一步動作,忽覺腦後拳風襲來,他本弓起的身軀瞬間恢複如常,轉身招架。
骨鳴聲被打斷,眾人這才回過神來,還心有餘悸。
便見是孫曉勉強調動體內氣血,彙於雙掌之中,攔下莊坤。
他麵露苦色,外溢的血腥氣更濃幾分,連十根手指都帶上淤青。
“區區手下敗將,也敢攔我?!”
莊坤麵露獰笑,鄙夷的看著孫曉,雙臂齊探,如大錘沛然落下。
莊坤似乎已經看到孫曉被他砸得口噴鮮血,氣息奄奄的模樣。
忽然,
莊坤隻覺身上酥酥麻麻的,雙腿發軟。
鼻血滴答,轉瞬間便打濕了胸前衣襟。
毒?
我什麼時候中毒了?
莊坤猛地神色大變,收手抽身,大步後退,迅速跟孫曉拉開距離。
“你是蛛毒手孫曉?!”
孫曉膚色死白,輕輕咳嗽兩聲,眯著眼笑道,
“莊兄好眼力,總算認出我了。”
說著,孫曉渾身毛孔緊縮,那濃鬱的血腥氣也消失不見。
氣血平靜,手上淤青也恢複正常血色。
見此,莊坤哪裡不懂這孫曉是以血腥氣為毒引,煉毒入手,隻需與人搏鬥接觸,便可無聲無息讓對方中毒!
媽的,這群水三兒就沒好人!
怪不得我碓房屢次吃癟,好人怎麼鬥得贏壞種?!
莊坤臉色陰晴不定,猛地一招手。
便見不遠處有兩個萬隆碓房的人,將一名穿著短打,臉色白白淨淨的年輕人給拖了出來。
莊坤冷聲道:“斷他一隻手!”
哢嚓!
一聲脆響,那年輕人的右臂軟綿綿的耷拉下來。
年輕人也是個硬漢子,一聲不吭,咬緊牙關,任由豆大的汗珠從頰邊滾落。
這年輕人本是負責絞水的雙胞胎之一,不受推車送水之苦,之前兩方火並跑慢一步,被萬隆碓房給抓住了。
莊坤心中泛起大仇得報的快感。
老的水三兒鬥不贏,這群嫩點青鉤子水夫,還不能拿捏拿捏了?
“小澤!”
阿華見到小澤的慘狀,當時就急了,氣血上腦,破口大罵,
“莊坤你這小丫頭養的,驢日下的……”
阿華的罵聲剛出口。
孫曉、劉刀疤等人臉色驟變,疾聲道:“不能罵!”
而莊坤嘴角上揚,眼中掠出一絲陰謀得逞般的冷笑。
也就是這時。
“哎呦!”
“誰踩我頭?!”
“他大爺的,還踩?!”
“啥東西從我頭頂上飛過去了?!”
一陣喧鬨聲傳來。
近處圍觀的路人、本抄家夥械鬥的碓房、井窩子兩幫人,隻覺腦袋一沉,一道殘影如電掠過。
而阿華還沒反應過來,一隻精鐵也似的手便捂住了他的嘴。
便見陳順安長身立於阿華身側,表情肅然。
“不能罵!隻能打,往死裡打!”
說著,陳順安奪過阿華手中的虎頭棒,將一隻明晃晃的手臂兒長短的尖刀遞了過去。
自白山人入關以來,為鞏固江山社稷,便大肆拉攏前朝士大夫和舜人豪門,或聯姻、或入贅。
白山人的血脈快速在舜人中擴散。
到了現在,京畿諸地,莫說是宗室子弟,便是街上賣炊餅的,往祖上曆數九代,說不定都能跟白山人扯上關係。
為了避免折辱白山人乃至聖上爺。
聖朝律令——凡有宿怨者,許於街衢相搏,以力決勝。然口舌相詈,辱及先人者,鞭一百,決不輕貸。若旁人有助者,同罪並罰,以儆效尤。
簡而言之,搏殺可以,辱罵不行!
而阿華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邊的陳順安,表情愕然。
陳叔?
這輕功,這身法……
近身咫尺,我竟無絲毫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