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月的父親乃武清縣縣丞的錢穀師爺,雖隻是不入官職的小吏,但處理的都是些田賦、徭役、財稅核算等緊要事務,就等於縣丞的左膀右臂。
縣丞不倒,錢穀師爺在這一縣之地,話語權就相當於土皇帝。
柳如月聞言,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趙光熙。
“為何你不去報官,偏要我去?”
鐵球轉動聲戛然而止。
趙光熙翻手握住鐵球,老老實實道:“我怕萬隆碓房他們已經巴結了縣丞大人,甚至乾脆就是縣丞大人的錢袋子!我去了就沒命了。”
柳如月氣急而笑,道:“那我不怕?”
趙光熙臉上露出極為真摯的笑容,道,
“柳妹兒說笑了,令尊深得縣丞大人的歡心,你更是縣丞的乾女兒!疼你都來不及,豈會殺你。”
柳如月神色幽冷,挺拔站立,思索數息後,才緩緩開口道,
“縣丞大人威深如海,誰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與其說報官,不如先靜觀其變。”
“哦,何解?”趙光熙好奇的問道。
“糧倉燒毀,芙蓉膏火失蹤。若是萬隆碓房的態度強硬,四處追查凶手,便說明他們有恃無恐,我等不宜直攖其鋒;
若是萬隆碓房選擇了息事寧人,吞下這個暗虧,我等無論是借題發揮,索取好處;還是趁機搞清楚縣丞大人對萬隆碓房的態度,也來得及。”
趙光熙聞言,幾乎都未思考,便麵露敬佩之色,笑眯眯道,
“還是柳妹子的腦子好用,趙某實在佩服,既如此,此事便說定了,我等雙方當共同進退……”
他手中的保州鐵球,又咻咻的歡快旋轉起來。
事情談妥。
直到走出趙宅,柳如月才有些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趙光熙怎麼沒跟自己爭辯?
不對!
這廝又在這藏拙露蠢呢!
他分明早有決斷,隻是不願獨自麵對萬隆碓房,這才借自己之口說出罷了!
想到這,柳如月五官精致的臉蛋兒上,露出幾分惱意,極具規模的胸脯也快速起伏起來,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唐傑,那位神秘的一流輕功高手,你真的不認識?”
柳如月咬了咬牙,又恢複那副清冷之色。
唐傑快走幾步,立於柳如月身邊,低頭說道,
“不認識。此人輕功高絕,除了林守拙、楊露等幾人外,我等壓根不曾察覺他的蹤影。甚至……”
說到這,唐傑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若非那銅環鑰匙,真真切切的掛在了旗杆之上,我都懷疑有沒有這個人存在。”
柳如月聞言,心中暗忖,
“此人莫非也是萬隆碓房的仇家?還是說,乃趙光熙招攬的麾從,秘密培養的親信,在為爭奪轆轤頭做準備?”
想到這,柳如月眉眼顰蹙,神情凝重,轉而帶著唐傑等人快速離去。
…
待柳如月等人離去後。
趙光熙臉上笑意散去,多了幾分冷峻之色。
他看向林守拙,道,
“你把昨夜的經過,尤其是跟那位神秘高手有關的,再講一遍。”
在外人麵前,桀驁無比,連楊露這等一流宿老都敢揮拳的林守拙。
此時在趙光熙麵前,卻神情恭順,毫無半點輕浮。
“東家,是這樣的……”
林守拙將之前說的話,再說一遍。
趙光熙聽罷,手中鐵球摩擦得‘哢嚓’作響,眉頭一皺道,
“你確定?連楊露此人都來不及反應?
前後所差,不過七八息的時間,不僅取了隨身鑰匙,還入庫取寶,又將鑰匙掛於十二丈的幡柱之上,踏雨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