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滿樓,他隻不過是間接碰到芙蓉膏火,並未燒食,何需取他性命?”
無奈聲音傳來。
破廟外,由遠及近,一道身影快速掠來,躥進廟中。
卻是一名穿著件鼠灰色破舊大褂,體型清瘦,麵露苦色的男子。
此人看了眼楊露的屍體,臉上苦色更甚幾分。
“苦也苦也,好生生的一流武者,千辛萬苦修持至今,怎麼平白無故被打殺了性命!”
白滿樓站起身,回過頭來,神情如常道,
“芙蓉膏火,乃禍國殃民之毒藥,雖隻有個苗頭,但我輩俠客,豈可讓其泛濫?寧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
白滿樓收劍入鞘,語氣凜然,
“凡是接觸過芙蓉膏火的,都得死!罵名,我白某來背!”
清瘦男子聞言,暗驚白滿樓的殺性深重,眼底掠過一絲不喜之色。
他苦著臉說道,
“此行我等入京,隻為掐滅自南海府到京師的這條販膏航線,將搜集的十二行勾結外邦的證據,交給皇帝老兒。
不求簡在帝心,隻為問心無愧,其餘的,切勿節外生枝。”
白滿樓奇怪的看了清瘦男子一眼,道,
“我又不是什麼殺人狂魔,跟那兩個從津門來的裝貨又不一樣……”
兩人又低聲交談了兩句,便一前一後離開破廟。
而那具生前眾星拱月,被稱為楊爺的屍體,卻跟一根草芥般,橫列於地,無人在意。
夜色如墨,山風掠過林梢,發出簌簌低語。
兩人立於峭壁之上,衣袂翻飛。
遠處,有一座縣城,一半昏暗,一半亮堂,還不算繁華。
而在縣城背後,百裡之外,卻有一座宛若人間天宮的煌煌城池。
朱樓畫閣懸彩燈,長街如練,笙歌隱隱浮空而來,哪怕相隔百裡,也能清晰感受到那股恢弘古老之意。
“聖朝京師呐……數千年古都,不知多少風流人物,都憧憬齊聚於此。”
白滿樓目露向往之色。
清瘦男子苦澀道:“也不知有多少醃臢人,不平事。”
“嗬嗬……”
白滿樓笑了笑,不欲多說,縱身踏崖而下,身形如鶻掠寒潭,幾息之後,便沒入陰影。
清瘦男人在原地駐留片刻,也如煙雲般,朝白滿樓而去。
……
阪野津渡,鬼市。
哪怕不是第一次來了,陳順安依舊謹言慎行,身披黑衣臉戴麵具,還墊高了鞋墊,易容改形,生怕露出半點身體特征。
這鬼市距離三岔河不遠,坐落在一座石橋兩側,中間便是湍急的河道,
多有賊人來此銷贓,都是深夜來此做生意,攤主在麵前點一盞馬燈,燈芯撚得細若遊絲,就為了讓買主看不清楚。
什麼都賣,聖上爺小時候穿的黃馬褂、仙人坐化後留下的骨灰、從南洋府來的自鳴鐘和機械鐘表。
功法秘籍、活人流民……
反正各憑眼力,保假不保真。
天不亮就收攤走人,來也無蹤去也無影,一旦遇到不對,就往三岔河裡一紮,就算是一流高手,也沒幾個願意自討苦吃,下水追殺。
陳順安看也未看兩旁的小攤,更無詢價撿漏的念頭,低頭快走。
主要是當年,他剛進鬼市年輕氣盛,結果狠狠栽了幾次跟頭,被打眼了。
所以下定決心,不再碰閒散攤販上的東西。
隻去有固定窩點的棚販那裡。
叮叮咚咚打鐵的聲音傳來。
陳順安走到一間臨河搭建的鐵匠鋪,鋪頭不大,有一個主匠和三四個學徒,滿屋掛著各式兵器。
鋪麵最裡麵,祭祀著個火神神龕,香火嫋嫋。
“掌櫃的,我要打一件局製兵器。”
陳順安嘴裡含著鵝卵石,低聲說道。
這位主匠來曆神秘,鑄兵技藝極高,絲毫不遜色武備院那些掌甲胄兵器、弓矢靴履打造之職的大匠。
在這鬼市中名氣不小,隻要價格到位,甚至能為人量身打造上等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