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勳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那扇厚重的實木門被他摔得發出一聲悶響,仿佛是他最後一點可憐的尊嚴在哀嚎。
“哥!牛逼!”
陸青軍憋了半天的情緒終於找到了宣泄口,他興奮地一拳砸在自己手心,滿臉漲紅,“你看到那小子最後那張臉了嗎?跟吃了蒼蠅一樣!又青又白!太他媽解氣了!讓他爹派他來裝大尾巴狼!”
陸青山卻沒有回頭,他隻是從盆栽旁走回茶台,重新坐下,給自己續了一杯已經微涼的茶。
陸青山隻是看著那盆剛剛被茶水澆灌過的綠植,眼神幽深。
“他不是被我懟回去的。”
“他是被嚇回去的。”
陸青山嘴角翹起,那弧度冰冷而銳利。
“因為他終於發現,他爹讓他來看的,根本不是一艘船。”
“而是一艘,準備撞沉整個舊大陸的……無敵艦隊。”
“一隻小狐狸被嚇跑了,”他吹了吹杯口的茶葉,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隻老狐狸,就該親自打電話來了。”
話音剛落,辦公室裡那部紅色的、僅供最高級彆通訊使用的加密電話,就發出了一陣急促而尖銳的鈴聲。
鈴聲不大,卻像一把重錘,狠狠敲在陸青軍的心臟上。
他臉上的興奮瞬間凝固,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哥哥,眼神裡充滿了駭然。
這……這也太神了吧?
葉寧麵無表情地走上前,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的加密代碼,然後將電話遞到陸青山麵前,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彙報道:“老板,李嘉勝。”
陸青山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示意葉寧按下免提。
他端起茶杯,輕輕呷了一口。
電話接通的瞬間,沒有絲毫電流的雜音,安靜得可怕。
片刻後,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帶著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嚴和刻意營造的溫和,從聽筒裡傳了出來。
“是陸生嗎?我是李嘉勝。”
陸青軍屏住了呼吸,他能想象到電話那頭,那個在港島呼風喚雨的商界梟雄,此刻正坐在他的帝國頂端,試圖用長輩的口吻來掌控這次談話。
“李先生,有事?”陸青山的回應,客氣,卻疏離得像隔著一片太平洋。
電話那頭的李嘉勝似乎被噎了一下,但很快就調整過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青山果然是快人快語。犬子年輕,不懂事,剛剛在你那裡言語多有冒犯,我這個做父親的,代他向你賠個不是。”
他頓了頓,語氣一轉,變得語重心長起來:“不過,他的來意,也是我的意思。青山啊,你在倫敦的動作,我們這些老家夥在港島都看在眼裡。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但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沙遜家族在歐洲盤踞數百年,根深蒂固,不是那麼好對付的。聽我一句勸,見好就收,把手裡的合約轉讓出來,落袋為安。我李家願意出麵,幫你和各方斡旋,保證讓你賺得盆滿缽滿,風風光光地回來。大家都是香江同袍,我總不能看著你一個人在外麵被那些洋人欺負,你說對不對?”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顯露了實力,又擺出了同胞情誼,還暗含著一絲威脅。
如果換做任何一個其他人,李嘉勝親自打電話勸說的麵子,恐怕都會感激涕零,順著這個台階就下了。
陸青軍緊張地手心冒汗,他死死盯著自己的哥哥,想看他如何應對這隻老狐狸的糖衣炮彈。
然而,陸青山隻是將手裡的茶杯輕輕放下,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
“李先生。”
他開口了,聲音不大,卻清晰地透過電話線,傳到千裡之外的港島。
“你的兒子,已經把你的意思表達得很清楚了。”
“你想上我的船,坐我的位置,然後分走可觀的一份戰利品。”
“但你和你兒子都搞錯了一件事。”
陸青山靠在椅背上,看著天花板,嘴角翹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這不是一艘誰都能上的客船。”
“這是一艘戰艦。”
“而我,才是這艘戰艦唯一的船長。”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