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掛斷了電話。
那句“一個小時後,陸先生會抽出十分鐘時間”的餘音,還在公寓裡飄蕩,像一根羽毛,輕輕搔刮著每個人的耳膜,卻又帶來山崩地裂般的震動。
大衛·科恩的身體一軟,徹底癱在了沙發上,他仰著頭,看著天花板上華麗的水晶吊燈,嘴裡發出夢囈般的低語。
“我一定是在做夢……我一定是在沃頓商學院的課堂上睡著了,做了一個荒誕不經的夢……”
他這輩子接受的所有精英教育,都在告訴他,洛克菲勒這個姓氏代表著什麼。
那是秩序,是規則,是金字塔的頂端。
而現在,有人把金字塔尖當成了可以隨意踩踏的磚塊。
陸青軍咕咚一聲,咽了口唾沫,他湊到陸青山身邊,壓低了聲音,臉上是混雜著崇拜和擔憂的複雜神情。
“哥,你真要晾他一個小時啊?萬一把人給晾跑了咋辦?聽著來頭挺大的。”
陸青山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笑了。
“你以為這是菜市場買白菜,還能討價還價的?他今天要是聯係不上我,整個摩根士丹利明天就得上頭版頭條,標題我都替他們想好了,《華爾街巨頭ceo買凶殺人,百年投行或將一夜傾覆》。”
他走到吧台,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香檳。
“拿著。”
眾人下意識地接過酒杯,冰涼的玻璃觸感,才讓他們感覺到一絲真實。
“都杵著乾什麼?這一個小時,不是用來發呆的。”
陸青山端著自己的杯子,環視著這支已經被他徹底顛覆了世界觀的團隊。
“都說說看,一個小時後,我們該向這位洛克菲勒先生,要點什麼?”
這個問題,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瞬間讓凝固的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要錢!”大衛幾乎是脫口而出,他從沙發上彈了起來,猶太人血脈裡的商業本能被瞬間激活,“狠狠地要一筆錢!封口費!精神損失費!我們差點就被‘清場’了!要他一百億!不!兩百億美金!”
他的眼睛裡閃爍著貪婪的光芒,仿佛已經看到無數美金堆成了山。
“膚淺。”李俊傑扶了扶眼鏡,冷靜地反駁,“錢是最沒有價值的東西。我們現在手裡的牌,是摩根士丹利的生死。隻換成錢,太虧了。”
他看向陸青山,條理清晰地分析。
“我認為,我們的核心訴求,應該圍繞著我們在次貸市場的布局。第一,我們可以要求摩根士丹利,以及和他們關聯的基金,立刻停止做多bs和cdo,甚至反手做空,成為我們的同盟軍。”
“第二,我們可以要求他們動用在評級機構裡的影響力,率先下調某幾隻關鍵cdo的評級,撕開整個市場的口子!”
張倩如也跟著開口,她的思路則更偏向於法律和規則層麵。
“我同意李俊傑的看法。除此之外,我們還可以要求摩根士丹利董事會,公開向展望者資本道歉。並且,在後續的市場動蕩中,為我們提供一切合規的便利,包括但不限於優先的交易通道和無限製的信貸額度。”
“這等於是在華爾街的心臟,安插了我們自己的一支奇兵!”
一時間,公寓裡議論紛紛。
每個人都從自己的專業角度,提出了極具誘惑力的條件。
這些條件,任何一個單獨拿出來,都足以讓華爾街上任何一家基金垂涎三尺。
陸青山一直沒有說話,他隻是靜靜地聽著,任由團隊的思維發散。
直到所有人都說完了,他才輕輕地搖了搖酒杯,金色的酒液在杯壁上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你們說的,都很好。”
他頓了頓,然後話鋒一轉。
“但格局,都小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著他。
陸青山走到那麵巨大的落地窗前,上麵畫滿的關係網和名字,在燈光下顯得觸目驚心。
他伸出手指,在“摩根士丹利”、“高盛”、“雷曼兄弟”這些名字上,一一劃過。
“你們想的,是怎麼打贏這場戰役。而我想的,是怎麼利用這場戰役的勝利,去贏得整場戰爭。”
他轉身,看著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