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那扇巨大的橡木門,在陸青山身後緩緩合攏。
門外,是阿爾卑斯山的寒風與一群石化的“神明”。
門內,是另一個世界。
一條長長的,鋪著猩紅色天鵝絨地毯的走廊,兩側牆壁上掛滿了油畫。畫中人非富即貴,眼神倨傲,仿佛在無聲地審視著每一個闖入者。走廊儘頭,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圓形大廳,穹頂之上,繪製著繁複的宗教壁畫,巨大的水晶吊燈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將整個大廳照得亮如白晝。
大廳中央,一張巨大的圓桌已經備好。銀質的餐具,骨瓷的餐盤,擦得鋥亮的鬱金香形酒杯,無一不彰顯著主人那份傳承了數百年的奢華與考究。
這本該是一場決定世界金融格局的盛宴。
此刻,卻像一個布置精美的靈堂。
庭院裡的那群歐洲掌控者們,終於從僵硬中回過神來,帶著滿腔的怒火與屈辱,魚貫而入。他們沒有入座,隻是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壓低了聲音,用德語、法語、意大利語激烈地爭吵著。
“瘋子!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喬納森,這就是你請來的貴客?”
“清算曆史債務?他以為他是誰?上帝嗎?”
“這份文件,絕不能流傳出去!這是醜聞!是足以顛覆我們一切的醜聞!”
那個之前在庭院裡質問陸青山的白胡子老者,德意誌工業聯合會的名譽主席,馮·海斯,將手裡的電子閱覽器重重摔在桌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我們應該立刻讓瑞士人動手!把他抓起來!以危害國際金融安全的罪名!讓他永遠爛在日內瓦的監獄裡!”
他的提議得到了一片附和。
“沒錯!這裡是我們的地盤!”
“他以為開著一架美國人的飛機來,我們就會怕他嗎?”
然而,喬納森·羅斯柴爾德隻是臉色慘白地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抓起來?他比誰都想。
可他不敢。
那隻叫“烏鴉”的克格勃王牌,屍骨未寒。那輛逃離機場的伏爾加轎車,像是抽在他臉上的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個男人,已經不是他們能用常規或者非常規手段對付的了。
就在大廳裡亂成一鍋粥的時候,古堡深處的一間書房裡,卻是另一番景象。
壁爐裡的火焰燒得正旺,將整個房間映得溫暖而明亮。葉寧正站在一張巨大的花梨木書桌前,麵無表情地指揮著兩名神情緊張的侍者擺放餐具。
李俊傑和張倩如則坐在壁爐前的沙發上,他們麵前沒有酒,隻有一疊厚厚的,還帶著打印機溫度的文件。他們看得臉色發白,嘴唇發乾。
“天哪……他們竟然資助了黑衫軍……還和南美的獨裁者瓜分礦山……”張倩如的聲音細若蚊蚋,充滿了驚駭。
“這算什麼,”李俊傑翻過一頁,指著上麵的一行字,聲音都在抖,“你看這個,用猶太難民的財產,去填補戰爭國債的虧空……乾這事的,竟然是另一個猶太家族……”
他們每多看一頁,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就被顛覆一次。
陸青山坐在主位上,手裡端著一杯清水,對他們的竊竊私語充耳不聞。他的目光,落在書房牆上的一幅世界地圖上。那是一幅古老的,用羊皮紙繪製的地圖,上麵標注的,還是“大英帝國”、“法蘭西殖民地”和“奧斯曼帝國”。
“地圖,該換了。”他忽然開口。
李俊傑和張倩如猛地抬起頭,不明所以。
這時,書房的門被推開。
李治安端著一個銀質托盤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古堡那位頭發花白,神情倨傲的法餐大廚。
隻不過,此刻這位大廚的臉上,寫滿了屈辱和不解。
李治安將托盤放在陸青山麵前,上麵是幾道極其簡單的中式菜肴。一盤清炒的時蔬,一碗用最簡單方法熬製的菌菇湯,還有一小碟金黃色的……炒雞蛋。
“老板,廚房裡能找到的‘乾淨’食材,隻有這些了。”李治安彙報道,“雞蛋是阿爾卑斯山下一個農夫自己養的雞下的,蔬菜是修道院的修士們自己種的。油和鹽,是我們從倫敦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