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羅斯柴爾德家族的管家,姿態謙卑地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一名年約五十,神情精明,但眼神裡卻透著一絲無法掩飾的緊張的法國男人。
“陸先生。”管家躬身道,“法蘭西銀行的董事,杜邦先生,有要事求見。”
陸青山回到主位上坐下,用餐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後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個名叫杜邦的法國男人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忽略掉房間裡那盤吃剩下的炒雞蛋,快步走了進來。他沒有像喬納森那樣失態,也沒有像馮·海斯那樣憤怒,而是極力保持著一位頂級銀行家麵對任何危機都應有的體麵和冷靜。
“陸先生,晚上好。”他用流利的英語說道,聲音平穩得聽不出一絲波瀾,“我想,我們之間可能有一些誤會。”
“哦?”陸青山抬眼看他,眼神平靜,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那份文件,所涉及的曆史問題,過於複雜,也過於久遠。”杜邦試圖用一種商量的、理性的口吻說道,“我們承認,曆史上有過一些不愉快。為了表示我們的誠意,也為了彌合分歧,麵向未來,我們歐洲銀行家聯合會,願意共同出資,成立一個總額為一百億美元的‘中歐曆史文化交流基金’……”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陸青山打斷了。
“李俊傑。”
“老板!”李俊傑猛地應聲,他一直等待著這一刻,指尖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告訴杜邦先生,他的家族在一百多年前,通過向大清販賣鴉片,以及為戰爭贓款進行洗錢,一共獲利多少?”
李俊傑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那上麵顯示的,是他和張倩如在來日內瓦的路上,就已經根據那份“判決書”連夜建立的清算模型。他深吸一口氣,用一種帶著曆史厚重感的,冰冷無情的語調念道:“根據我們的精算模型,扣除所有通貨膨脹,並按照英國央行同期國債的年化利率作為無風險複利計算,杜邦家族僅在鴉片戰爭一項中的非法獲利,折算成今天的美元,大約為……五千二百六十億美元。”
這個數字一出口,杜邦臉上那份精心維持的從容,瞬間消失了,如同被重錘砸碎的玻璃。
李俊傑看了一眼屏幕,眼中閃過一絲屬於華夏子孫的,複仇的快意,麵無表情地繼續說道:“報告補充,這還不包括,他們在火燒圓明園之後,通過非法渠道,收購並倒賣的十二生肖獸首中的龍首、蛇首,以及其他超過三百件登記在冊的珍貴文物的利潤。這部分因其承載的國魂無法估價,暫未計入。”
“杜邦先生。”陸青山靠在椅子上,身體微微前傾,好整以暇地看著他,“一百億?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還是在侮辱我的數學能力?或者,你覺得你們家族三百多件國寶級的贓物,隻值一百億?”
“那……那你想怎麼樣?”杜邦的聲音,終於帶上了一絲無法掩飾的顫抖,“那些都是曆史!是過去了的事情!你們不能用現在的規則,去審判過去!”
“很簡單。”陸青山伸出兩根手指。
“第一,把你家族名下,位於巴黎香榭麗舍大街上的那棟百年老宅,連同裡麵的所有藝術品,無條件轉贈給‘全球穩定與發展基金’。就當是,償還那筆五千二百六十億欠款的……第一筆首付。”
“第二,法蘭西銀行,必須在七十二小時內,在《泰晤士報》、《華爾街日報》和《人民日報》上,用頭版整版,公開承認在鴉片戰爭中的不光彩角色,並向所有受害者道歉。”
杜邦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他死死地盯著陸青山,嘴唇翕動,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那份銀行家的從容和體麵,此刻在他臉上碎得像一地玻璃碴。
“你可以拒絕。”陸青山淡淡地說道,仿佛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過,我剛剛讓我的助理,起草了一份成立國際法庭的初步章程。”
他看著杜邦那張瞬間失去所有血色的臉,想起了王部長在電話裡那句“去告訴他們,這個世界,該換一個活法了”,嘴角的弧度愈發冰冷。
“你猜,如果把你家族的罪證,作為呈堂證供的第一號案例,進行全球直播審判。”
“你的那家銀行,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杜邦的臉,已經不是慘白,而是一種死灰。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的家族,被那份章程變成的鎖鏈,牢牢地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被全世界唾罵,永世不得翻身的場景。
他踉蹌著後退兩步,喉嚨裡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嗬嗬聲,然後,用一種近乎於逃跑的姿態,猛地轉身,連滾帶爬地衝出了書房。
書房外,金碧輝煌的大廳裡。
那群歐洲的“神明”們,在看到杜邦失魂落魄地衝出來時,瞬間停止了所有的爭吵和抱怨,幾十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充滿了急切的期盼。
“杜邦!怎麼樣?他怎麼說?”白胡子的馮·海斯第一個衝了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問道,“他同意一百億的基金了嗎?他到底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