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通體漆黑的“黑鳥”,像一道撕裂夜幕的黑色閃電,以一個蠻橫的角度,再次刺入三萬米高空的墨藍深淵。
約翰·格林少校的雙手穩穩地握著操縱杆,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徹底浸濕。
他的腦子裡,還在反複回響著那個東方男人登機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回程的油錢,記在羅斯柴爾德的賬上。”
“就說,是他自願的。”
格林少校駕駛過這架傳奇飛機執行過無數次最高機密的任務,他曾在蘇聯的導彈陣地上空呼嘯而過,也曾在古巴的海岸線上空與死神擦肩。
但從未有哪一次,像今天這樣,讓他感覺如此的荒誕。
他開著美利堅合眾國最頂尖的戰略偵察機,送一個華夏人去歐洲開了一場“派對”,然後,這個華夏人告訴他,回程的油錢,讓歐洲最古老的銀行家族付。
這已經不是勒索了。
這聽起來,更像是一個地主,在吩咐他家長工,去鄰居家地裡牽頭牛回來,晚上加個菜。
而他,約翰·格林,美國空軍的王牌“幽靈”,就是那個被使喚的長工。
他真的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通過加密頻道,彙報給了五角大樓。
頻道那頭,沉默了足足一分鐘。
然後,他的頂頭上司,戰略司令部的將軍,用一種混合著疲憊、憤怒和一絲認命的語氣,給了他回複。
回複隻有一個詞。
“照辦。”
格林少校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這一刻,碎得比被防空導彈擊中的米格25還徹底。
後艙裡,李俊傑和張倩如癱在座椅上,他們感覺自己的骨頭都是軟的。
那份剛剛在古堡裡起草的,足以顛覆世界秩序的《仲裁法庭章程》,此刻就放在他們膝上。紙張很輕,但他們卻覺得,比阿爾卑斯山還重。
“俊傑……我們……我們是不是在做夢?”張倩如的聲音,還帶著一絲不真實的顫抖。
李俊傑看著窗外那道清晰的地球弧線,喃喃自語:“如果這是夢,我希望永遠都不要醒來。”
葉寧沒有說話,她隻是默默地打開了自己的終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據流如同瀑布般刷新。
那是全球金融市場的實時數據。
法蘭克福dax指數,盤後交易被死死地釘在跌停板上。
巴黎cac40指數,情況類似。
倫敦金融時報指數,同樣一片慘綠。
所有在“名單”上的家族,他們的核心資產,都在以一種無可阻擋的姿態,奔向深淵。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陸青山,正靠在座椅上,雙目緊閉,呼吸平穩,仿佛真的睡著了。
他似乎隻是在回家的路上,順手踩死了一窩螞蟻。
一個多小時後,飛機平穩地降落在肯尼迪國際機場。
依舊是那個戒備森嚴的第七機庫。
但這一次,來時那份屬於美國軍人的,帶著傲慢和審視的姿態,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戴維斯上校和一眾地勤人員,遠遠地站著,看著陸青山一行人走下舷梯,眼神複雜,像是在看一群剛剛從外星戰場歸來的神魔。
沒有人上前搭話,沒有人敬禮。
他們隻是沉默地,注視著這幾位“瘟神”登上了那輛早已等候的黑色薩博班,然後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車隊啟動,駛離機場,彙入紐約的夜色。
當聖雷莫公寓那扇熟悉的門被打開時,一股濃鬱的咖啡香氣撲麵而來。
陸青軍正焦急地在大廳裡來回踱步,像一頭被困在籠子裡的老虎。
而大衛·科恩,則以一個極其標準的“葛優躺”姿勢,癱在沙發上,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嘴裡念念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