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超聽這一番真假摻雜、胡編亂謅，卻絲絲入扣，又合情合理的話，當即目瞪口呆，一時竟不知從何處反駁。
三位主審觀望文超和沈衝天的神態，三個腦袋湊在一起尋思商議幾句，趕緊找來張大人，低語交代一番。張大人扭身帶人出去，三位主審繼續審案。
他們要來主簿隨堂謄抄的筆錄，從頭至尾看過一遍，問道：“文超，你與沈衝天在武林結拜，可屬實？”
“屬實。”
三人順著向下看，又問：“結拜之時，你可知這位義弟真實身份？”
“他說過，但不知真假。”
三人繼續問：“你既早知他身份，為何等到幾年後才出首他，可是打著什麼算盤？”
文超慌忙俯首：“沒有！隻是當時苦無實證！”
三人追問：“那後來得到什麼實證？”
文超黯然道：“一直未得到，我印象中見過他隨身的天狼寶印，可無論他家還是他的小妾處，都未找到。”
三人相視而笑：“哦？起初得知天狼人潛入中原，你不舉報。不說窩藏之罪，單單私自結拜，這項罪名也了不得！幾年後，又無實證，卻忽然翻臉，割袍斷義，冒著被人唾罵的風險也要舉報自己的義弟。你說你們都在武林，又是兄弟，你竟不知他何日在家？單挑他出門的日子舉報查抄，導致一樁好好的案子跑了主犯。”
“至於文家的老案底，比這位齊王的年紀還大。若不是他在天狼查出當年往來證信，又怎會知曉？總不是你說的吧？看來你們文家還真是一脈相承！你還有什麼可辯的！”
文超喊冤道：“祖輩的事，我也年幼啊！今日若不是沈衝天說出來，我都不知還有這一樁。如今我也是老實本分做生意，隻為賺錢，從未賣國！望諸位大人明鑒！”
堂上三位主審勃然動怒：“賺錢？你若隻為賺錢，充其量就是個奸商！可是從你家查抄出的賬簿來看，年年虧空，年年賠錢！我等問你，既是皇商，朝廷年年與你的錢，去了何處？不在此處發家，文老爺又有何‘生財之道’？”
文超當即傻眼：“不可能，拿來賬簿我看！”
三位主審冷笑道：“拿給你看？笑話！贓物已封存，是你隨便翻看篡改的！”
文超扭頭，忿恨看著旁邊人，咬牙道：“沈衝天！”
沈衝天平靜對質：“大哥，你太不小心了。這我可沒法幫你，我都瞎二十年了，一個字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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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半日，張大人回來複命：“三位大人，下官剛去了戶部，傳達諸位大人的意思。戶部證實，在朝廷答應和親之後，天狼的齊王到京城之前，確實有大批天狼人，忽然離境。起因是這些異族人聽到消息，說是天狼朝廷為顯示誠心，特遣返無戶籍的天狼人。這倒沒什麼，問題是很多世代居於中原，有戶籍的天狼人也借機撤出，不知為何。”
主審全都看著沈衝天，問道：“齊王？”
沈衝天鎮定自若回答：“正是我之前說的，天狼撤出所有奸細，當然也不全是。還有一部分是老實本分的，得到風聲，擔心受牽連，趁這機會都跑了。”
三位主審又問張大人：“你去提審齊王，在他下榻府邸，可見到什麼人？”
張大人回答：“府中人口並不多。齊王身邊有一個女官，後院有郡主，郡主出來時，領著一個八歲上下的男孩，還有一個婦人，再就是管家領著家下人，就這些。”
三人問：“男孩什麼樣？婦人什麼樣？”
張大人恭敬回答：“男孩中原人打扮，白白淨淨，濃眉大眼的，不哭不鬨，倒是乖巧，緊緊依偎著郡主。下官聽見郡主喚他‘寶弟弟’，他喚郡主‘墨姐姐’，姐弟倆挺親的。”
文超陣腳大亂：“寶兒！寶兒沒事吧？”
張大人疑惑地看看文超，接著描述：“婦人二十歲上下年紀，十分瘦弱，有氣無力，眼神恍惚，模樣嘛……雖似病中，仍不失幾分姿色！”
沈衝天順聲音扭頭，竭力克製著：“張大人，請口下留情！你所說是我的姬妾！”
三位主審好奇問：“王爺的姬妾二十歲上下？敢問一聲，您十四年前離開中原時，她幾歲啊？”
沈衝天不耐煩道：“當年二十歲，如今三十四歲，長得年輕些不行嗎？”
三位主審問文超：“怎麼樣，如今人證物證都對應上，文老爺還不打算招供嗎？容我等提醒一聲，文老爺怎麼說也近五十了，真想受刑嗎？”
文超譏笑道：“如今樁樁件件於我不利，若是招供，我還能活著走出刑部大牢！所有跟文家有關的，還能留活口！有本事打死我，我也不招！沈衝天，你借刀殺人！想滅我全家、全族，你做夢！”
三位主審商議一番，拍板道：“堂下聽令，天狼齊王沈衝天，二十四年前私自潛入中原，竊取情報，意圖不軌，十四年前潛逃回國後仍不死心，繼續與文超暗通款曲，買賣情報。如今對其罪名供認不諱，對當堂筆錄簽字畫押，暫時收監，明日再審。京城人氏文超，原籍武林，與天狼人行不軌之事，東窗事發仍拒不認罪，依律，杖刑五十，收監。來人，送齊王去牢房，剩下的，依律，行刑！”
沈衝天被衙役駕住胳膊攙扶著，不慌不忙向後麵大牢而去，身後堂上杖起杖落之聲，伴隨著文超淒厲慘叫，聲聲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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