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麵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激動:“第一個來看望我的人,竟然是未來的家主!”說著,一個人緩緩走到冷月影麵前,可是他並未停留,而是轉身向沈衝天,幾乎湊到鼻尖,上下打量一番顫巍巍道:“五弟?”
沈衝天不知所措,向後仰著身體,梗著脖子,斜眼看著冷月影,尋求幫助。冷月影趕緊一步擋在二人中間:“二叔,這位是我的好友,如今客居咱家的沈衝天。”
冷翱“哦”一聲,失望地後退兩步,這才轉身向冷月影,問道:“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冷月影忙又施禮:“小侄冷月影,家中都喜喚我‘暮華’,二叔亦喚我‘暮華’即可。”
“暮華?”冷翱琢磨著,猶猶豫豫地言道:“既來了,都彆站著,坐吧。”
沈衝天借助微弱的月光環顧左右,偌大的屋子空空蕩蕩隻留四壁,看不到一件家具,坐哪?他目光回到冷翱身上,才發現冷翱已經席地而坐。他與冷月影隻得依樣,並排坐在冷翱對麵。他端詳著冷翱,也是近中年的模樣,五官與其他兄弟相像,卻更加滄桑。
冷翱問道:“暮華,你為何突然想到要來見我?”
冷月影不知該如何開口,倒是沈衝天替他回答道:“是我。我受冷氏恩惠,住進大宅,想著要趁此機會拜會各位長輩。誰知走了一圈,獨獨沒有冷氏第二子,我便就此事問冷月影。他告訴我族譜中有您的名字,卻從未見過本人,家中也無人提及,他也不敢問。我便攛掇他,夜訪前輩的宅院。”
冷翱凝視著沈衝天:“原以為是舊友,誰想竟是新朋。你在仙家世界行走,諸仙都是如何議論你的?”
沈衝天不知冷翱所言何意,這一回換成冷月影代替沈衝天,岔開話題:“二叔,一向可好?”
冷翱平靜回答:“我在這裡,風不吹、日不曬,什麼好不好的。家中如今什麼樣?”
冷月影恭敬道:“祖父一向硬朗,不過早已告老。現在外麵有父親和三叔出仕,頂立門戶,祖父無事隻在家中,修修心,煉煉丹。其餘諸位叔父各有其職,在家,在外皆有。”
冷翱沉思道:“論起來,我們兄弟七個,大哥最是古板,因循守舊,卻也最聽話。我最不省心,總是與父親對著乾。三弟,是眾兄弟中心思最靈活婉轉的。若論天賦最高,當屬七弟。七弟也最可憐,母親過世時,他尚在繈褓。如今,老七出落得什麼模樣,在做什麼?”
冷月影看了看沈衝天,沒說話。
沈衝天會意,起身道:“今晚月色不錯,我去賞月。”
冷翱、冷月影叔侄並未阻攔。沈衝天借著月光走到外麵,身後房門被一陣風緊緊閉合。他隻好百無聊賴坐在台階上,仰頭數著月亮上的陰影。
從月中天直至西沉,冷月影終於走出房間,對著台階上托著頭昏昏欲睡的沈衝天,淡淡喚道:“衝兒,咱們走吧。”
兩人仍按原路折返,默默回到冷月影房間。對於在冷翱處叔侄倆的談話,冷月影什麼都沒說,隻在四下安全之後,對沈衝天道了一聲:“多謝”。
至此,每日晚飯後,冷月影都會等著巡夜的查訪過去,便起身悄然溜出院子去尋冷翱。直到半年後,眼看行期將近,冷月影帶著沈衝天去向冷翱告彆。
冷翱聽說他倆即將奔赴沙場,沉默半天,隻得一句:“戰場無情,務必保全!”
沈衝天保證道:“前輩儘管放心,有我跟著他呢。”
冷翱道一聲:“稍等!”轉身走到後麵,過一時出來,手裡捏著兩摞符咒。冷月影和沈衝天恭敬雙手接過,就聽冷翱解釋道:“沒彆的送你們。這兩道符,一個貼於居所門上,所有遁形、變形企圖接近你們的,不管人還是靈獸,都會顯出本相,敗露行蹤。還有一個,封於門或是窗、牆都可,能使居所嚴密如鐵桶,無論聲音、光亮、氣息,都顯露不到外麵,防止人偷窺偷伺,亦可做情急之下藏身用。”說完,他又對沈衝天道,“沈公子,離彆在即,可否容我叔侄單獨說幾句話,我想就一些家事單獨叮囑他一番。”
沈衝天趕緊又退到院子裡。
冷翱一臉嚴肅質問道:“你不妨對我說實話吧,蕭家怎麼了?若是蕭家還在,五弟還在,沈衝天這副麵孔怎會無人議論,他怎會不知曉。”
冷月影實話相告:“非是小侄有意隱瞞,實在是個中細節我也不得知。這事是天庭一大忌諱,無人敢提及。二叔隻要明曉,現如今的三界,早沒有蕭家。”
冷翱歎息道:“暮華,二叔囑咐你兩件事,未必準確。第一,就是蕭家。那樣的大世家,當年不弱於冷氏,消失如此徹底,非天帝一力能為。你須知兔死狗烹,嚴防天帝對冷氏下手,務必保全冷氏。”
冷月影點頭道:“小侄明白,保全北海。”
冷翱打斷:“保全冷氏!北海不是冷氏的,北方之主的虛名也不是冷氏的,你要保全的是家人。第二件要叮囑你的,沈衝天是個可交之人,也是慎交之人,千萬彆陷得太深。你明白我的意思。”
冷月影恭敬施禮:“小侄明白,自當謹記。”
冷翱揮揮手:“走吧。”
臨行前,沈衝天提出,要帶上凝香和絳紋,不忍留兩個弱女子在北海受苦,陰厲點頭應允。同當年來北海時一樣,冷月影將一乘軟轎安置在避風獸身上,用來搭乘兩女子,韁繩握在他手中。冷月影騎踏雪獸,沈衝天騎烈焰馬,兩人縱著三隻獸幾步跨上半空,朝南方而去。越過冰山時,沈衝天低頭望望自己的小院子。
冷月影打趣:“舍不得?還回來嗎?”
沈衝天淡淡一笑:“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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