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外,從外到裡,從天到地,早密不透風地圍了十數層禁軍,禁軍外又是十數層大營將士,將山間那處平地全部擠滿。
多虧冷月影,沈衝天才得順利穿過層層防守進入最裡麵,直到孤山腳下。天帝帶著無塵天尊及青靄、文惜寶等一乾沈惜墨的親人早到,正在談論間,忽見他倆氣喘籲籲而至。天帝故意道:“冷卿,朕又沒傳你,擅自主張來作什麼?”
冷月影略帶幾分慌張道:“幾日前,臣的師父,此戰主帥交代臣幾件事,今日諸事完畢,特來複命。”
天帝淡淡一笑道:“什麼要緊事,複命的比討命的追得還緊?小災星,你也是來複命的?”
沈衝天在冷月影攙扶下,氣息雖短,卻不慌不忙道:“草民聽聞陛下到此,知小女不久將消散於煙塵,撐住一口氣,特來見女兒最後一麵。”
天帝斥責道:“一個比一個胡鬨。哪裡聽來的無稽之談?”
沈衝天趁著整頓氣機的功夫,心中再掂量一番言辭,緩慢一字一頓道:“郝隱曾跟草民吹噓,說孤山原魔界所立通天台乃是整個大平原及魔界遍行氣機樞紐,是魔界陰氣根基,可屹立萬載不倒,堅不可摧,摧則玉石俱焚。結果這話出口沒多久,一場天火降下,激化八象十方之氣,炸裂通天台,雖說多行不義,天必譴之,卻意外煉化被禁錮在通天台上的小女,害小女與孤山融為一體。今土地山河儘屬天庭,於三界,與天庭,小女與孤山都斷不該在此,唯有強行割裂,散魂魄於無形,方保此地永安。草民見女兒,殘軀對孤魂,隻求臨終一眼。”
天帝轉身對沈惜墨:“你父親這番話倒印證了朕剛說的那些,你都聽明白了?”
沈惜墨領會父親言語深意,恭敬回答道:“父親曾教導我,仕即為誓,此身為家國生,此命為天下死。沈惜墨早做好準備,既投身軍伍,為天下計,一身一命皆可舍,隻是還有一個小小心願,望陛下恩準。”
天帝饒有興趣道:“不妨說來一聽。”
沈惜墨深叩首道:“仙界興正義之師,拯大平原及魔界山河於水火,本是善意善舉,可刀兵過處,田園難保不受影響,反倒違逆初心,不論陛下還是臣民見之,心中總是不忍。民女此身一無所長,隻有一個小小不足之處可為陛下略解煩憂。早些年,父親為民女留下許多凡間生計,後因種種變故遺撒一些,其大半被民女變賣折兌成金玉珠寶,另有父親遺下許多稀世之珍皆深埋於尹水底。如今民女此身亦不在,這些身外之物又往何處依附。民女情願全部獻出,為複民生計貢獻微薄之力,還望陛下莫要嫌棄。”
天帝試探道:“善意可嘉,隻是傳到外麵,說朕連一個小姑娘的幾車家私嫁妝都不放過,豈不貽笑天下。”
沈惜墨急忙解釋:“不止幾車,若全部掘出來,可於平地上再造三四個如當年京城的城西大湖。”
天帝斜眼看了看沈衝天和青靄,不動聲色問道:“你父親曾在凡間理國治兵,你會嗎?”
沈惜墨據實道:“父親確實教授過,可惜民女都是些紙上功夫,未親踐,隻理過家,治過生意。”
天帝頷首道:“治家理家該當如何?”
沈惜墨略帶遲疑抬眼望向父親,沈衝天衝她點一點頭。沈惜墨深吸一口氣,安定下心神道:“治家之要,一要穩、二要和、三要靜、四要清,五要重。”
“穩,當不急不躁不冒進,不貪一時之功,不斂一時橫財。積餘、積善、積德,日積月累,堆土成山。”
“和,當不偏不倚,不縱不溺,不偏聽偏信,不偏抑偏揚,不使上下離間,不使長幼離心。賢者執家,智者治家,德者穩家,量才為用,不舍孤寡,方能促全家之睦,齊心同德,內如渾鐵、外如強壘。”
“靜,當阻口舌是非,斷讒言之路,壅妄語之道,不使流言充耳,不使穢語當道,以疏理為治,以通情為本。”
“清,當整肅門風,除奸、淫、邪、佞、賭、狂、奢、敗之事,一經發現,嚴懲不貸,當存斷腕之誌,防蟻穴潰城之勢。”
“重,當以家主為權,萬事萬人馬首是瞻。家主運籌帷幄,子孫調度分理,管家、賬房分權而立,各處分而劃之,分而治之,不使大權旁落,不使一人多責,不使有責無人。”
說完,沈惜墨忘記天帝及一眾仙家,先扭頭向沈衝天:“爹爹,墨兒說得可好?”
沈衝天不絕口讚許道:“好,好!我的好墨兒把爹爹教的全部牢記在心,無有偏差。”
天帝借勢歎道:“女兒是好女兒,爹爹卻不是好爹爹。身負如此大才情,又是我仙家好女兒,卻被深藏,要不是此番大戰,朕幾乎錯失。說起來,也是一路行徑,父女情深不可撼。不但是你倆,就是這軍營諸仙,原本或為父母、或為子孫、或為師父、或為弟子,一旦殞命,家門師門何其悲戚。這一戰已經失去太多的人,如今好不容易結束,不宜再見分彆。天尊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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