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衝天也未答他的話,關切問道:“打你的傷可好了?”
冷月影輕蔑道:“老不死休想傷我的根本。”
沈衝天長籲一口氣,無奈扶額道:“我問的是令尊。”
冷月影竟未覺絲毫尷尬,隻顧揶揄道:“有本事就過來幫忙,沒本事就口舌老實些,沒的玷汙混沌血脈。”
沈衝天仰臉望著冷月影滿麵陰鷙,不無擔憂道:“四海跑了三個,也沒尋到好辦法,你若能教我個一日千裡的法子,我也喚你一聲‘師父’。”
冷月影斜乜眼睛問他:“還用我教,你運氣時竟未覺察出自身異樣?”
沈衝天隻是搖頭。
冷月影歎息道:“這麼笨的徒弟,不收也罷。抬起左手,看看掌心,那是什麼。”
沈衝天早注意到掌心怪異。自被天帝剜去半幅手掌,他獨自在北海冰冷中,不須丹藥調理醫治竟能緩緩愈合,也是難得,隻是愈合後手掌半麵微凸,半麵微凹,縱使經過玉壺真人煉化,其他地方舊傷都不存,唯獨這裡絲毫不變。今日冷月影不提彆處,想必內中有些機巧。他仔細比對,恍然大悟道:“這是兩儀交合,萬象乃成,果然我是混沌血脈之後。”
冷月影輕嗤道:“什麼亂七八糟的。這是我在你掌心空乏時,趁你不注意填進去我的一支頂翎。‘白鳳頂上翎、三分道法存’,我的修為被你占去三分,你不是沒有本事,隻是不會用。”
沈衝天頓時狐疑道:“隻是幫我而已?”
冷月影倒吐露爽快:“我一路保你不惜替你擔責受刑,你總要有些用處。一旦我遭遇不測,哪怕屍骨無存,借助這支頂翎和你肝膽中被混揉的淚珠,我還有回來的一日。放心,隻用到一丁點血肉,不用像上次一樣耗去半條命。”
沈衝天低聲問道:“你的大禮倒是不白送,不過回來的那個算冷月影還是阿鳳?”
冷月影為難道:“你看我可像是嘗試過,成竹在胸的?”
沈衝天又問:“若死的是我,你可有後路?”
冷月影一臉凝重答道:“你決然不會死。”
臨近南海北沿,冷月影收住腳步,言道:“我隻能送至此。放心,前麵就是南海,再不會有危險。”
沈衝天猶猶豫豫問道:“你可知文惜寶究竟因為何故?”
冷月影簡言道:“你撫養教導他,送他光明前程,也儘力了,各人自有歸途,不必強求。”
沈衝天平淡道:“我想去仙家世界的邊緣,就是咱們從圜回境出來後暫時落腳之地,一個人清靜清靜,慢慢修習打通渾身脈道,不辜負你送我的修為。”
冷月影勸道:“當真想明白了?其實你不走,借著新回歸的白鹿子名由,做事更為便利。”
沈衝天故意作揖道:“毫無本事的人,不敢借什麼名由,沒的玷汙混沌血脈。”說完歪頭挑眼看著冷月影,撐不住先笑起來。
冷月影亦笑:“也好,這次你回到仙家世界四處周遊一遭,該看的都看了,該聽的也都聽了,勢必有不少心得,於重新修習大有裨益,小子先行恭祝白鹿子修習功成早日歸來。記得臨行前將裡外事都安頓好,彆露破綻。”
沈衝天故作難色道:“彆的好說,隻是一樣,你喚我白鹿子,自然是指著家父白鹿老神而言,不知以仙家輩分論,你這位白鳳嫡長孫該喚我什麼?”
“快滾!”
仙家世界發現剛剛回歸的白鹿子,曾經的“小災星”,忽然一日不見了,南方天尊府從上到下三緘其口,說不出個因果所然。本來沈衝天於仙家世界也是可有可無,因著從前的名聲,有他反倒令人提心吊膽,因此慢慢也就無人再問再提及。孤山通天台不存,名稱也換了,隻有無底大洞仍在,日日張口似是等著吞噬人。漸漸的,代代新人流轉,十方城居民不知有通天台,往事故人似乎都被湮沒無存。
外麵氣象時時不同,日日更換,不論治與亂,似乎都與沈衝天無關。他獨自一個居住於仙界邊境無比荒涼之地,憑借不死身渡過歲月。冷月影的修為、允過的調息法、再添上從前所學,七七八八被他雜糅於一身,終有所得。
這一日,仙家世界又發生一樁大事,不同以往,此事震動居然直達仙界邊緣。沈衝天本來靜息打坐,被震動驚擾,緩緩收回氣息,沉澱神思,凝視遠方,良久報以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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