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衝天倒背雙手,蹙眉看著眼前窄門仄徑的小院子,問道:“這就是天庭賜給文大將軍的宅子?”
惜寶羞赧:“是。”
沈衝天繼續問道:“前宅還是後宅,還是單獨外宅?”
惜寶更加羞愧,低頭道:“義父說笑,哪有前後內外,就這一處。”
沈衝天扭頭瞥了義子一眼:“自幼跟著義父是沒住過大宅子,還是沒見過好東西,隻這小院子就將你收服了?真是沒骨氣!幸好這小院子天庭瞧不上,倒助了你我。”
既是仙家便不須破門,父子兩個動用術法順順利利進了院子,簡單收拾出一處下榻。沈衝天從紅綾袋中緩緩抽出長長一股卷軸,就地鋪攤開,招呼惜寶:“過來看看這東西。”
文惜寶學義父半跪地上,仔仔細細打量麵前的三界輿圖,忍不住手指輕撫上去,讚道:“好一份細致心思,必是義母的心意。”
沈衝天隻笑不答道:“可能猜出這裡麵的奧妙,隻管說,不必顧忌。”
惜寶這才知前麵錯猜,因此忙仔細端詳,改口道:“繡工心思細膩認真,絲線力道卻十分的不勻,顏色繁亂不循章法,必是日常不以針繡為重的。說句得罪的話,這種活計隻在民間,上不得大台麵。”
沈衝天鼓勵道:“說得好,就是這個道理,再看。”
惜寶又道:“凡繡活必先有樣子,描這樣繁複樣子須十足耐心,可惜白費勁,許多大的山川河海位置都不對,三十三重天高低也不準。我雖不能記全三界模樣,像這般顯眼錯誤還能一眼辨出來。這裡更奇怪,前麵那麼大的圖都繡出來了,最後幾個字居然是寫上去的。惟有描樣子的細筆才能寫出這樣的字,果然,義父來看,輿圖最末這一角十分潦草且有錯漏針,恐怕是未來得及繡完,倉促收尾,無怪那幾個字。”
沈衝天讚許道:“唯有你,既懂輿圖,又懂繡功,方能助我。你再想,這裡可是仙界,為何輿圖主人舍棄術法,轉而用手一針針去繡?”
惜寶絞儘心力思索道:“許是為了掩藏蹤跡。”
沈衝天意味深長道:“是啊,什麼樣的人才需要掩藏蹤跡?”
惜寶趕緊回答:“意圖不軌的!”
沈衝天不住點頭:“好孩子。我也是這樣猜測,這副輿圖的主人要麼就是存了不軌的心思,要麼就是察覺出彆人的不軌心思,留存證據。”
惜寶心中存疑道:“就憑一副錯了位置的輿圖?”
沈衝天手指在圖上一點:“這不是寫著呢。‘不用眼處’,不是指不用眼看,而是眼睛看不到。我猜測,這上麵每一個錯處未必是錯,而是隱藏下什麼機密。”
惜寶撇撇嘴,苦苦惋惜道:“若能有個比對就更好了。”
沈衝天笑笑,轉身又向紅綾袋摸過去,從裡麵掏出更大一副輿圖在這副刺繡輿圖上麵鋪展開。惜寶眼睛睜到最大,仍覺不夠用,整個人幾乎趴了上去,邊看邊讚歎道:“就是它沒錯,果然比天庭那個更細致。龍氏先主當年大戰時就嫌棄主帥用的那副禦賜輿圖不全麵,戰後更是走遍世界重新繪製新輿圖,珍藏於北經略神府內。我隻遠遠瞧看過一次,看得心癢。”
沈衝天道:“這一回許你看個夠。咱們就從出事的西方世界開始,先在兩幅輿圖上找到西經略神府。”
惜寶右手食指先在壽廷所製輿圖上劃了許久,輕點一點記住位置,轉頭向那幅小的輿圖上同樣位置尋去,不禁大驚失色:“義父,你老那幅輿圖上沒有西經略神府。”
沈衝天一聽,趕忙湊上去,順著義子手指,於兩幅圖上來回穿看,不置信道:“果真沒有。南經略神府呢?”
惜寶嘟囔道:“南經略神府在莫牢山東。莫牢山,莫牢山,有了。龍氏先主的圖上有,針繡輿圖上又沒有。”
沈衝天道:“按照舊址,江南道,望陵城外,尹水南岸。”
惜寶接連搖頭:“還是沒有。甚至連北經略神府、東經略神府都沒有。”
沈衝天不再看圖,起身尋思道:“這副圖的主人出生在四經略神設立之後,怎能不知這四座府邸,除非她臨描的樣子更為久遠。”
惜寶抬頭望著義父,懵懵懂懂問道:“你老守著兩幅圖,居然從來未比對著看過。”
沈衝天老實道:“這副針繡輿圖我隻打開過一次,未敢多著眼,就等著你來替我看。”
惜寶一下彈跳開,遠遠躲了十餘步,震驚道:“這上麵有機關還是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