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了,受的新傷,是令正今日出手相助的。”趙水攤開兩手,說道。
新郎仍冷冷淡淡,但語氣平穩了許多,問道:“你確是沒有傷害新娘?”
趙水一愣,不禁淺笑了下——沒想到這人雖說了一長串兒不願成親的話,倒是知道關心人家。
於是他向新郎一笑,說道:“當然,她是助我之人。不信……郎君要查查我身上有沒有星垢嗎?”
說著,他便佯裝使勁兒擼起衣袖。
“不必了。”新郎看出他的玩笑意,避開臉輕聲道。
“行。”趙水甩了兩下袖子,挨個扶起翻倒在地的椅子後,說道,“那在下就不打擾了……假扮他人對貴府造成的不便,要勞煩郎君你多擔待,抱歉了啊。”
說完,他便溜到窗邊,生怕對方緩過麻勁兒再將他攔住。
正在趙水拉著窗扇,獨自琢磨起是用蠻力撞開還是使暗器擊割時,背後的新郎突然開了口:“敢問郎君尊姓大名?”
趙水對他突然的一問感到摸不著頭腦,有些木然地答道:“在下姓趙,單名一個水。”
“在下蘇承恒。”那新郎自我介紹道。
“我知道。”趙水不禁苦笑了下,“躲在轎裡的時候聽你們家老爺子發脾氣,喚了好幾次。”
對方靜默,他便顧自扯了扯窗扇下的鎖。
“你出不去的。”那蘇承恒又道,動了動逐漸恢複的四肢,“府上戒備森嚴,他們又怕我再次離家定看管得更嚴,就算你身上無傷,也是出不去的。”
這一點趙水也考慮過,不過車到山前必有路,此時不離開,難道還繼續跟這人呆在這新房裡?
仿佛聽到了他心中所想,蘇承恒說道:“若是硬闖,怕會被人當做刺客,府中護衛下手的輕重,便很難把握了。”
趙水動了動下巴,轉身看向他,問道:“既然如此,那你將如何?把我交出去,推說是新娘子自己逃婚躲了這樁婚事?”
“有何不可?”
“……”
兩人無言半晌。
然後蘇承恒挪挪腳,將身子站得直了些,打破這沉默道:“當然,你也可以繼續藏在這屋裡,養好傷後再找機會離開。”
趙水眉頭一蹙,重新看向他問道:“什麼意思?”
“若現在告知新娘不見,老爺子定會像找我般尋到那娘子。既然雙方皆無心此婚事,自然是多拖幾日,避過老爺子的興頭為好。”蘇承恒緩緩說道,仿佛此等不孝之事與他無關似的,“趙郎君既已順利避開眾人,何不再幫在下幾日?”
各取所需,他的提議倒是不錯。
“如何幫?”趙水說道,“我這身形,可難裝得了女子。”
蘇承恒看著他大咧咧的模樣,有些忍俊不禁,嘴角微勾,說道:“不必。趙郎君隻管安心養傷,屋裡有個人在,府裡的人便能消停些,其他的在下自會想辦法擋開。隻是若趙郎要走,須得提前知會在下便是。”
聞言,趙水靠在窗沿上,兩手抱胸暗自思量起來。
此人所言不假,以他的身份,也定能藏得住自己,或許之後出府還能讓他幫忙,而且這大戶人家,說不定知曉如何很快找到蘇靈人。還有,外麵那黑衣人和赫郎君,說不定還在到處找他……
“好!一言為定。”趙水一口應道。
“既然如此。”蘇承恒抿了抿嘴,看向趙水,一本正經地說道,“可否先幫我解開捆繩?”
“嗖——”
一塊鐵片飛出,繩子應聲而落。
蘇承恒對他的手法之快再次感到驚異,但並未多說什麼,收拾完捆繩後,便從衣櫃裡取了被褥,鋪到桌旁。
“你今日睡床上。”他說道。
趙水感到意外,又打量了下身上臟亂的衣裝,臉色略窘地回道:“多謝你,不必了,我隨便躺躺就好。而且……這可是你的‘喜床’。”
蘇承恒卻已盤腿坐在了被子上,聽到“喜床”二字時,皺了下眉。
他淡淡地道:“你受傷,理應如此,那婚用的榻褥我也不會再用,自便吧。”
然後他兩手搭在膝上,閉目靜坐。
夜深人靜,月明星稀。
趙水渾身是傷,這一日又膽戰心驚,睡的地方又陌生,因此橫臥在床榻上翻來覆去,不得入眠。
許久後,他仰麵朝上,睜開雙眼輕聲問道:“蘇郎君,你已就寢?”
靜默間,蘇承恒幽幽地答道:“沒有。”
“因為地上冷?咱倆換換吧。”趙水撐起身道。
“不是。”對方立即製止了他,答道,“有暖爐,不冷。睡不著,是因為你。”
趙水剛要問為什麼,話到嘴邊停住了——跟一個混進自己家裡還渾身血跡的人同房而臥,換誰誰敢睡?
為了不自討沒趣,他岔開話題道:“方才你打坐是在練內功嗎?”
“嗯。”
“今天鬨成了這樣竟還能靜下心來勤修,在下佩服。”
“星門大考,不能馬虎。”
“那是什麼?”趙水好奇道。
蘇承恒的語氣這才帶了些波瀾,有些詫異道:“你竟不知‘星門大考’?難道不是為它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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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是受父母所托,從彆處來這裡尋人的。”
“從哪裡?”
“小漁門。你應該沒聽過。”
“小漁門星狙案,略有耳聞。”
趙水不免呼了呼氣,再次撇開話題,問道:“看你身手不錯,既已決定離家出走,怎地還會被抓回來?”
蘇承恒沒回話,隻是在黑暗中,淺淺地嗬了口氣。
“其實那新娘子挺不錯的,樣貌算得上百裡挑一了,想法也跟你挺一致,還願意出手救人。”趙水繼續道,把“就是脾氣衝了點兒”吞在嘴邊,“在下倒是羨慕生來就有媳婦兒的人,何事不能好好商量?”
“此事不能。”蘇承恒回道,又添了一句,“你不亦如此,報恩為何一定要答應這——樣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