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衙門騎役之後趕到的是蘇家人,一來便到處尋找蘇承恒,除了幾個功夫不錯的在外幫忙追捕逃跑惡人,其他的都一股腦兒地進了酒樓。
趙水也飛身下地,還未進門,便見那些個蘇家人七手八腳地抬起了蘇承恒,將他往一塊木板上抬。
“他怎麼樣?”趙水跟上道。
“無礙。”被抬著的蘇承恒先答了一聲,睜開眼,向他擠出微笑。雖然說話有氣無力的,但至少眼眸已轉回清醒了。
趙水放下心,點了點頭。
好幾位郎中背著藥箱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趙水便退開身,給他們讓出空當。
“哥!”趙風從下樓的人群中跳出,欣喜地叫道。
“有嚇著嗎?”趙水轉回身,摸了摸她的頭,問道。
趙風拐上他的胳膊,回道:“哥來了就不怕了。”
兄妹倆第一次分開那麼多天,異地重逢,心頭都有種說不出的觸動。
兩人相互打量著,都覺得雖然隻有短短半月多,可彼此的眼中都多了些不同的東西——這段過得並不輕鬆的日子,逼得他們一下子長大了許多。
“爹和娘去哪兒了?”趙水問道。
趙風的笑容慢慢散去,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他們午時便出去了,囑咐我待在客棧。可一直等到天黑都沒有回來,離開這麼長時間,這一路上都沒有過的,我擔心,就出來想在附近找找。誰知道……”
她垂下頭,嘟著嘴沒再說話。
趙水見她眼眶中隱隱泛起淚花,再想想在這陌生之地,年紀尚幼的她孤身一人時,是怎樣的心慌無助,胸口不禁沉了沉。
他舉起手摸著妹妹的腦袋,將她攬進懷中,安慰道:“沒事,爹娘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這裡亂,咱們先去客棧留個口信,然後一同去蘇家歇息。”
“嗯。”趙風強忍住委屈的淚水,乖巧地點頭道。
“等等,我先跟人打聲招呼。”趙水說道,走到門外,仰頭看向對麵的屋頂。
外麵,哪裡還有那位持鞭郎君的身影,隻留下一個被捆得結實的惡人頭子,倒在屋瓦上看著身側幾人高的地麵瑟瑟發抖。
趙水走到大街上,往四下找著,也再無那人身影。
他竟就這樣走了。
“你在看什麼?”趙風上前問道。
“哦,沒什麼。”趙水回道,心裡有些失落。從頭到尾一直火急火燎地對抗惡人,竟還未來得及問那郎君姓甚名誰。
這樣想著,他悵然笑了笑,道:“剛才碰到一個人,冰壺秋月甚為欣賞,本想交個朋友。可惜,他走得太快。”
趙風也往周遭看了看,滿地的混亂讓她立即收回目光。
努力拋開臉上的不悅,她笑道:“打跑那些惡人的定是好人。放心吧哥,以後咱們常住外麵,再見麵的機會多著呢!”
聽著妹妹的安慰,趙水笑了笑。
“走。”趙水領著她上街,說道,“還沒吃飯吧?”
“嗯……”
“帶你去吃好吃的,我這兒還有不少打壞人剩下的碎銀呢。”
“哥剛才真的可厲害了!”
“那是!”
“……”
月明星稀,這夜總算歸入了平靜。
可這一次規模不小的暴亂,卻將以旋風般的速度,傳遍整個星城,成為驚濤駭浪之中,那最開始的一點漣漪。
與此同時,星都城的宮城西北角,一間藏入地下的暗房之中,點著幾盞明亮的燭火。
趙水趙風的爹娘各自坐在木椅上,目中閃著盈盈火光,低頭不語。
而在他們對麵端坐著的,是鬢角斑白、體態雍容卻輕咳不斷的老城主。
“你們,還是不肯說嗎?”他聲音低沉,歎了一聲後問道。
“城主,您既已派人去了,他被迫跑到哪裡我們怎能控製得住。”趙水他娘虞問巧回道,尊敬中透著一絲不平之氣。
“虞門人。”老城主重重地說道,“你可知他的身份對星城意義為何?”
“他的身份……在城主夫人將他交給我們的時候,他就是我們的兒子,僅此而已。”
“星城的預言你們也爛熟於心,若他真有什麼差池,如何向黎民百姓交代?”老城主言語間添了幾分急切。
虞問巧聞言,也生出幾分急躁,站起身道:“在城主您的眼裡他就是個會鬨出差池的人?憑什麼,就憑他出生的時候刮了一夜的破風?”
“問巧!”旁邊趙孜低聲道,示意她莫要逾矩。
聽見丈夫的提醒,虞問巧撇開臉,沒再說話。
暗房中穿進一股風,吹得燭火搖曳。
“城主。”趙孜起身作揖,平靜而篤定地說道,“水兒是小民與內人一手帶大的,起先我們也同您這般,心存擔憂地看著他。但他天資聰穎,生性闊達,還很孝順,這些年我們都看在眼裡,如果好好培養將來必是星城的棟梁之材。為何要架給這孩子一個莫須有的罪名,白白埋沒了他?”
迎上趙孜那懇切中含有質問的雙眼,老城主黯然垂眸,起身踱了兩步後,背過身去。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他長長地吸了口氣,說道:“我安排追蹤隊去將他帶回來,曾吩咐過不可傷他,但若他有何傷人之舉,就不必顧及,務必將他攔下。因此這一路,他逃得機靈,竟始終沒拿得住他。”
趙水父母沒有說話,老城主也停頓咳嗽了兩聲。
“但是七日前,他們碰到他和破兒動了手。”老城主繼續說道,眉間的皺紋更深,“他使暗器欲傷破兒,追蹤的人便使了真力,想抓住他。”
這件事,趙水父母自然不知,更無法想象他口中的二人緣何竟彼此碰了麵,還是大打出手,不禁同時一愣。
“他們……或許注定了就是敵對。”老城主說道,聲音中有幾絲強忍的顫抖。
一陣默然。
先平緩了神色的是虞問巧。
她搖頭道:“不可能,水兒絕不會無緣無故傷人。敢問城主,可知二人為何打鬥,又是誰先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