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內力恢複得差不多,渾身上下隻剩外傷還未痊愈,開陽門主叮囑他弄清楚為何會牽動星光之前不可亂動真氣,可他怎麼會乖乖聽著?
不動真氣,又如何知道為什麼會牽動星靈?
“周天循環,暢通身融。氣歸丹田,功成法明……”
趙水碎碎默念著。
腹部生出一冷一熱的兩團氣,相互交織,隨著他雙掌緩緩抬起,向上半身徐徐攀升。
待真氣流入核心,他嘗試著像一開始汲取靈石內的寒氣一樣,調轉兩股氣息讓它們彼此融合,慢慢轉暖。
可相比於之前,此時他體內的溫寒已大大失調,越是逼著兩相碰撞,那積攢的純陽之氣便越會被冰寒吞噬。
“咳、咳咳……”
一絲涼意襲上肺中,惹得他抓著衣襟猛地咳嗽起來。
本以為順順氣就能過去,誰知喉嚨的癢意還未消退,他的背上突然“披”上了一層涼氣,壓得他渾身上下一陣哆嗦。
趙水頓覺不妙。
一抬頭,隻見夜空的陰雲中,竟然隱隱有一點星光透過,向大地灑下——
不,是向他灑來。
胸腹處的寒氣仿佛感受到“同伴”的靠近,越發活躍,一麵與背後的涼意彙合,一麵開始往趙水的渾身四散開。所謂的靈氣好像以為他多歡迎它們似的,將他的身子當做容身之器,開始一股腦兒地往內裡灌。
他意識到不妙,如此下去,隻怕會凍成冰棍兒血凝而死。
一手撐著地麵,趙水強忍著咳嗽,運轉自己本有的那股陽剛內力,嘗試將勾引出的寒氣壓製下去。
氣脈衝撞,亂力交織。
趙水的氣息愈發紊亂,有好幾瞬,他感覺自己的魂魄都要被撞出來,就此歸天了。混亂之間,他攥著領口的手不僅沒有鬆開,反而因為握到了個硬塊,將它當做發泄難受的支點,隨著內力的“比鬥”抓得越發用力。
再堅持下、再一下就緩過來了……
“咯嘣!”
忽而,手中衣襟傳來聲響,那被他抓著的硬塊折斷。
與此同時,體內的溫熱之氣升入胸口,占於上風,自上而下壓製住了那被他催動的觸寒之氣。背後的星靈也退去了,空中重新歸回一望無際的灰靛。
“玉牌!”趙水神思剛定,便立馬意識到剛才的聲音是什麼——他方才下意識抓住的,是掛在脖子上的那枚扁平玉牌,這一使力,沒控製住,竟將它掰碎了。
那可是他當做護身符般從小戴到大的玉牌啊!
心懷僥幸,趙水緩緩鬆開衣襟,低頭去尋那裡麵的玉牌。
他的手指微涼,觸到了比指尖更為冰冷的光滑玉麵,還未分辨它究竟碎成何樣,忽而,眼前紅光一閃,霎時間,耳邊響起無數雜亂的聲音。
“生了生了!是個男娃……什麼?夫人,你說要將他藏在哪裡?”
“留不得。望茹,不是我留不得,是我背後的天下人留不得。”
“帶他走!”
還有來來去去的腳步聲、交頭接耳的細語聲、大雨滂沱中的雷鳴聲和嬰孩的哭啼……
錯亂交疊,讓人聽著心中便不由自主地焦躁不安起來。
與此同時,無數個黑暗又急亂的畫麵湧入腦海——高大雅正的宮殿頂棚,被忽起忽蓋的床幔遮擋,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孩閉著雙眼嚎啕,被一位五官皺成一團、淚汗橫流的老婦人抱在懷中哄著,還有後麵那個模糊的高大身影。
電光一閃,映亮了整個屋子,也讓趙水的大腦遁入一刹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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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是幾聲聽不清的細語,再浮現出的,竟是趙水娘親年輕時的模樣,她跪在地上,懷中抱著那個嬰孩。
然後目送著馬車在傾盆大雨中遠去,視線減減模糊,一轉頭,空中閃電之下,隻有那不遠處的大殿之門,“太微殿”三字清晰刺目。
使勁兒一閉眼,趙水的手臂輕顫,垂了下。
畫麵倏忽而止。
腦中的最後一抹回音,是一個極為溫柔又字字有力的聲音——
“擇路而行,勿忘本心。”
趙水整個身子撐在了地上,頭深垂著。
不知為何,剛剛那一陣兒猶如“癔症”般的短暫裡,他的整顆心就像被揪成了一團,比剛才那隻是身體承受的痛楚不同,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割痛。
“啪嗒”一聲。
趙水看著地上的一滴淚水,怔住了。他摸摸臉頰,沒緣由的,竟流著一行淚痕。
那是什麼?
是他走火入魔看到的幻象、星靈引發的時空重現,還是藏在玉牌之中的某個人的記憶?
可為什麼會看到他的母親呢,那個孩子又是誰?最重要的,是誰在說那句他父母對他耳提麵命過的四個字——
“擇路、本心”。
各種詭異的猜想穿過趙水的腦中,又挨個被他否定過去,正發愣間,他的背上被人突地重重拍了一下。
“乾什麼呢!黯然神傷麼?”許瑤兒打了下趙水後小小一跳,走到他前麵笑道。
她看著趙水抬起頭,兩眼發紅還淚汪汪的,不禁一愣。
趙水也是一愣。
“喂,水哥,男兒有淚不輕彈。”她歪頭彎下腰,湊近他仔細端量,幽幽問道,“你不會是——真失戀了吧?”
“……”
趙水吐出一口氣,往旁彆開臉。
“陷這麼深呢?”許瑤兒直起身子說道,轉念一想又婉婉笑起。
她擠著他在旁邊坐下,去挽他的胳膊柔聲道:“沒想到水哥這麼重情重義,既然你這麼難受,我定然不會袖手旁觀,放心,瑤兒會幫你走出來……”
說著,她的一隻纖手輕輕搭上趙水的肩膀,慢慢湊到他的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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