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後啟山宮的第二日,趙水睡了個不太安穩的覺後,一早便起床盤坐在房中靜心修習。
馬上就要接觸衍星術,他心中總有隱隱的擔憂。
若不早日化解體內冰寒之氣,怕是連內力都不可輕易妄動。萬一到時候學不了,隻能旁觀,可如何是好?
突然,窗外響起一陣敲鑼打鼓聲,擾了他的耳。
“哪裡在響?”有人走出屋子問道。
“好像是前麵的山道。”在院中習練的付靖澤回道,“說起來星長們一大早就出門了,今兒個可是有什麼事?”
“去看看唄!”大高個兒的聲音傳來。
聽著屋外的腳步聲,趙水也再坐不住,打開房門正好碰見付靖澤他們準備出去,於是跟著往外走。
雖然昨日隻走了一遭,但趙水對這裡的屋舍格局已經大致清楚。
在他們的小院子外,是個由四個合院圍起來的大院子,更加寬敞,中無一物,隻有牆邊上擺了幾個石桌石凳,想來是準備大家平日裡切磋習練用的。
而在大院外,又是個合院。東西對門是就寢的屋舍,南北則分彆是“羲和堂”和“望舒殿”兩個合院群,據說是他們平日裡上課與習修的地方。如此環環相套的布局,既可各自分離有自己單獨的院落,又能將眾人聚在一起,實為不錯。
因此當趙水他們從自個兒的小合院中走出時,外麵的大院已經聚了不少好奇的人,或是循聲而往,或是駐足交談。
趙水轉頭掃了眼,微微一笑。
看來這些新入門的星同們還真是心有靈犀,幾乎都換上了星門的白衣彩領,整整齊齊、七彩點綴,宛若一體。
“真是濟濟一堂啊。”付靖澤仰著身子歎道,轉頭看向趙水,“咱們直接去那邊看看?”
趙水一轉眸,剛好望見從對麵院門中走出的付錚。
他略一怔愣。
“你先去吧。”趙水向付靖澤回道,“我有事要先去找老蘇。”
“行。”付靖澤回道,轉身徑直往外走。
果然,付錚很快望見了付靖澤,跑下幾步台階,叫住他後笑著走過去。
星門弟子的著裝,大同小異——男子長袍、女子裳裙。
付錚穿著與其他女星同一樣的衣衫,卻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這是趙水認識她這麼久,第一次見她穿淺色的衣裝。尤其那代表天樞主門的像抹火焰似的暗紅外搭,更襯她的氣質。
收回目光,趙水轉頭去尋蘇承恒,隻見他正站在天璿門的門口,與白附子交談著。
“許瑤兒怎麼樣?”他走上前問道。
“還在屋裡,不肯出來。”白附子向他點頭,回道,“好在願意喝些水了。”
昨日許瑤兒沒有回自己的寢舍,蘇承恒找了好幾個人才尋到她,說什麼也不去天權門的院裡,無法,便找了白附子幫忙留她暫住。
見蘇承恒站在女子的寢舍門口寸步難行,趙水笑著抬手將他勾起,說道:“誒,讓她自個兒靜靜吧,滅門之仇呢。”
蘇承恒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她沒立馬去換星門,可見還是冷靜的,你就彆擔心了。”趙水說道,胳膊肘搭上他的肩,“走,去看看外麵有什麼熱鬨?”
“不了。”蘇承恒直接拒絕他的提議,回道,“什麼熱鬨你會和我說。”然後他向白附子拱手行了禮,轉身往自個兒的院裡回去。
趙水被晾在一邊,悻悻地放下架空的手臂,無奈抬了抬眉。
“白星同,那你去嗎?”他轉頭問道。
“好。”白附子收回目光,向他點頭道。
趙水彎顏笑起,道:“行,那咱們一起!”
大門外是個類似花園的院落,中有池水,回廊曲折,循聲而去的眾人順著長廊緩步前行,跨過一門,來到了昨日上山的山道。人語的喧鬨聲漸漸清晰,讓趙水覺得前麵像是個集市——不會是類似金湛湛這樣的天璣門人在招攬生意吧?
道路的拐角處是一圈淺水,中有疊山置石,與幾樹矮鬆交錯。此時矮樹的枝丫被掛上了一根根刻著黑字的竹板,隨風碰撞發出聲響。
趙水還未看清上麵的小字寫著什麼,便被前麵的山道吸引去目光。
山道寬敞,一旁是簡陋古樸的長亭,另一側是參差不齊的粗壯老樹,一排長繩懸於其間,上麵掛著各種東西——橫幅、紙傘、折扇刀劍……
而山道兩旁擺著或大或小的攤子,站在攤邊的人三三兩兩,應該都是星長,約莫有三四十個,有的靜坐著,有的來回在鄰近的攤位閒聊,但更多的星長則像個商販似的,正滿麵笑容地向來來往往的新弟子們說著什麼。
那熱鬨場麵,不比伴星城迎春佳節的夜市冷清。
白附子注意到旁邊掛著的橫幅,上麵筆走龍蛇,寫著幾個墨色大字。
“星門輔修,博采眾長。如有意向者,可執竹牌至析木古道,摘趣而歸。”她小聲念道。
“摘趣?”趙水聞聲轉回頭,往竹牌上靠近了些,才發現上麵的黑字是一個個名字,“門派之外施展喜好、結交同道,有趣。唉,老蘇他們真是錯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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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在一樹竹牌中尋找,先看到了最上麵白附子的那塊,轉手遞給她後,又彎腰從中間摘了自己的下來,低頭找找,又取下了蘇承恒的。
“你——”白附子往前伸手,又停住。
見她有想攔的意思,趙水回頭一笑,說道:“沒事兒,他自己不來的怪不得誰。而且他喜歡什麼我還是知道的,走吧。”
說完,他將頭往前麵的析木古道一偏,徑自走了過去。
白附子默默收回手,低頭看看自己的竹牌,才跟上他。
郭垂星長站在最邊上的木桌後麵,趙水一眼便看到他——他的周圍聚集的人是最多的。那高腳桌上擺了個方盒子,一麵被掏空,內裡雕花染色,是副有著日月星辰、城牆鐵壁的刻畫。刻畫的前麵有兩個木偶小人兒,手腳軀乾都被細線吊著。
細線穿過盒子頂,被郭垂提在手中,他的五指靈活舞動,隻見方盒子裡的木偶也隨之“打鬥”起來——
竟是木偶戲?
但它又與普通的木偶不同,因細線被貫入靈力,一提一拉間那兩個木偶的動作都反應得甚為快速而精準,有時兵刃相擊,還會閃出火星子般的白光。那目光呆滯的木偶被他高超的“手藝”操縱,宛若兩個真切的人,還會咧嘴齜牙,令人越看越覺得望而生怖。
“開陽門始祖憑借無雙的英勇,在二十萬比四萬的懸殊困境中力挽狂瀾,終於成功堅持到啟靈主帶領援兵到來……”
郭垂一邊講述一邊操縱木偶,認真的麵龐沒了平日裡的憨厚,仿佛回到剛被人“注意”的冷酷無情,語調也是冰冷有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