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回來?”趙水仰頭躺在床鋪上,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問道。
“我本來想留那兒的,白星同體諒我,讓我回來睡,嘿嘿。”付靖澤撓頭道,給自己倒了杯水,邊喝邊道,“不過白星同的醫術真神了,那老婦脖子上的傷好了大半,現在又多了好幾個願意試藥的。”
“真的?”趙水挺直腰坐了起來問道。好些天沒好好休息,這一下子起身讓他的頭有一瞬的暈眩。
“是啊!”付靖澤的言語裡透著興奮,說道,“也不知道她怎麼醫的,也不和我說。”
“和咱說了咱也不懂。”
付靖澤嗬嗬笑著讚同,忽而又想到什麼,臉上的笑意變為愁苦,歎氣道:“不過病情好轉,白星同看上去並不是很開心,唉。”
“一日便有好幾人去世,她大概是擔心自己研藥的速度趕不上他們病情惡化,心中焦急。”趙水說著,又兩手墊在腦袋後頭,倒身躺下,“老蘇呢?留在那兒了?”
“沒,他和許星同走在後頭呢。”付靖澤拖著兩腿,也一個翻身倒在床上。
“許瑤兒?”
“對。我覺得三個人一起走,氣氛有點怪,就先回來了。”
趙水笑了一聲,仰頭看著天花,說道:“他們這婚約原本定得挺好,隻是二人——”
“隻可惜當時鑽進接親轎子裡的是你。”蘇承恒的聲音從門口幽幽地飄進來,緊接著是門扇輕合聲。
想到當初他“替嫁”這事兒,趙水趕忙抿住雙唇,慢吞地轉過身子把臉麵向牆壁。
“其實你們慢慢來也好,嘿嘿。”他弱弱地說道。
夜色如墨,三人整好衣物,剛熄下燭火,門外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聽到敲門聲,付靖澤不情願地輾轉兩下,還是起身去開門了。迎麵見到白附子站在廊下,她那單薄的身影被月光鍍上一層銀邊,讓付靖澤惺忪的睡眼登時睜大。
她手中攥著一張藥方,等在屋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眼下青影濃重,眸中泛紅。
“我又想到了個方子。”她說道,聲音有些沙啞,像是許久未曾休息,“但缺了幾味藥,想請你們幫忙。”
蘇承恒從屋內走出,眉頭微蹙,將門扇打開了些讓她進來避風。趙水跟在後麵匆忙係好了腰帶,上前問道:“什麼藥?”
“這些。”白附子將藥方放在桌上,上麵有幾味被朱砂圈出,“藥鋪裡隻有零星乾草,我需要山中現采的整株草藥。我去藥鋪打聽了,縣城附近的山中有,多在山穀深處,需費些腳程。”
“好,那我們明早就多叫些人手一起去找。”趙水應道。
這時,窗外星光忽閃,飛來一抹星靈,輕輕落入趙水手中。
“是星門派來的傳信。”趙水說道,“天璿門門主親自帶隊,三日後到達。”
“那太好了。”付靖澤欣喜道。
蘇承恒蹙眉道:“三日。隻怕到這裡時病人已剩無幾。”
“是啊”白附子低頭看著藥方,以極輕的聲音喃喃自語道,“三日……等不及了。“
夜風穿堂而過,燭火搖曳,映得她麵容愈發蒼白。
她忽然從袖中取出一封信,遞給蘇承恒道:“蘇星同,若得空,麻煩將這封信替我寄給阿爹。我此行出來多日,怕他擔心。”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抖。
蘇承恒點頭接過,指尖觸及信封時微微一怔——或許是更深露重,信箋有些發濕。
“那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付靖澤跟上道。
白附子轉過頭,向他莞爾一笑,說道:“我今夜回錚兒她們屋裡睡,這點路,就不必相送了。”
“哦,這樣啊。”付靖澤撓頭道,“是,雖說救人要緊,也得先吃好睡好。”
“嗯。”白附子低眸回應,往屋外走了沒幾步,又轉回頭,目光在蘇承恒身上定了一陣,又看了看趙水和付靖澤。
“可還有事?”
“沒有……前路崎嶇,還望多保重。”
留下這句話,白附子便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了。
付靖澤疑惑地問道:“她是讓咱們上山路上小心嗎?”
“大概是吧。”趙水回道,打了個嗬欠——實在太困了。
第二日,天還未亮,趙水他們便全部出動,帶著衙役分散到縣城周邊的各個山頭尋找草藥。
山穀間霧氣彌漫,露水將衣袍沾濕,又被漸漸升起的太陽曬乾。這周圍的山並沒有白附子說的那樣草木繁盛,花草的種類很是單一,因此山上也少有人跡。
他們隻能一邊清出小道,一邊往群山深處緩步尋找,直到紅日西斜,各個山頭彼此問詢,才將藥方中缺少的那幾味湊了個大概。
“在那裡!”趙水拉住捆在腰間的麻繩,朝上麵喊道,“老蘇,再放點繩子下來!”
然後他從陡峭的岩壁一躍而下,眨眼間旋身出掌,從峭壁上摘得了一株生得旺盛的血芍藥,又一拉麻繩,上麵的蘇承恒立即出手,將他拉了上來。
趙水搖搖手裡的血芍藥,那花瓣殷紅如血,隨著他的搖晃微微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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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哥!”遠處突然傳來隱隱的喊聲。
趙水將藥草收入囊中,眯起眼睛往聲音的來處看,又聽到一陣急促的犬吠。
阿黑從樹林中躥了出來,嚇跑了幾個衙役。他往他們這兒跑了一段,又往回跑,朝後麵“汪汪”直叫。
看上去似乎有什麼急事。趙蘇二人忙上前,看見韓亦從不遠處飛奔而來,少年臉色慘白,找到他們後,聲音幾乎撕裂地隔著叢草大喊道:“趙大哥!快去幫幫白大夫吧!她快不行了!”
趙水心頭猛地一沉。
“怎麼回事?”他飛身扶住韓亦,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