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上,他是氣付錚的——即便知曉這麼做是為了更好地保護他們。
因此趙水說的時候,付錚眉睫顫動,有些不敢回望他。
“倘若將軍願意重歸朝中接受審判,吾自會放歸家人。吾現下所能做的,就是向將軍保證他們的健全。但若心有不服,隻怕安康不得了。”付錚向站在身旁的許瑤兒使了個眼色,說道,“趙將軍既為各位朝臣帶了禮物,吾亦有回禮相贈。這是用玄鐵打磨的暗刃,東西不大,專用來暗中發難,正適合趙將軍。”
許瑤兒小步走下台階,從袖口中掏出一隻巴掌大小的錦囊,遞給趙水。
錦囊裡的刃器碰撞,發出微弱的響聲,趙水還沒去看,就聽出了那是他爹打造的刃器——刃口旋轉帶刺、刃側凹陷更易快速出手,因此聲響獨一無二。
他立即低頭接過,隻見錦囊上繡著卷卷海浪,兩側有屋舍參差排列,這做工、這場景,分明是他娘親縫的他從小長大的小漁村……
一股暖意自手心湧入,趙水握緊錦囊,心內的一處角落總算安定下來。
還好,他們都未因他受傷。
趙水這邊安了心,在場賓客卻不知曉錦囊來處,注意力被付錚的話吸引,發出一陣接一陣的暗笑聲。
“暗中發難的小兵刃,陰詭小人——沒想到城主暗諷起他來,真是毫不留情呢。”有人說道。
“果然是‘夫妻分真仇人’,若非城主儘早拿下他的家人做人質,步步製約,隻怕南境也不會這麼安靜。”
“想當初大婚那盛況,還說什麼天長地久,我看城主對他,沒幾分真情。”
“真的麼……”
蜚語糾纏,裹藏秘密。
趙水將錦囊放於懷中,抬手道:“城主贈禮實在是重,讓臣不得不接。既如此,司馬副城又何必問,直接去南境領兵即可。”
眾人的暗語聲戛然而止。
這話聽著是氣話,司馬昕卻跟沒聽懂似的,拱手笑道:“多謝趙將軍準予。趙將軍心係百姓,令人敬佩。本官再敬你一杯。”
趙水撇開臉,沒有回答,竟是默認了。
這就說好了?底下的人驚詫中又感到高興,看來這南境大將軍,也是很好拿捏的嘛!
氣氛稍緩,付錚端起酒杯離座,朗聲道:“今日清夏之宴,是我星朝難得的相聚宴會,飯菜已備,諸位莫要拘束。開宴!”
“開——宴——”
隨著宮人的傳令,一盤盤菜肴被端上來,雖無玉盤珍饈,卻看起來精致可口。
青瓷盤盞在趙水麵前的桌上次第鋪開,清炒的時蔬碧綠生青,雕成蓮藕狀的雪梨盅盛著琥珀色的羹湯,一尾紅燒鱸魚上撒滿細如長發的薑絲,還有麵前的幾枚糯米團子,竹葉清香不由分說地鑽入他鼻間,沁人心脾。
熱鬨看夠了,眾人也餓了。何況此席不隻為趙水而設,更是朝臣星門人打交道的好機會。
因此沒過多久,席間便觥籌交錯、走動起來。
“錚姐姐。”許瑤兒看向付錚,得到她的點頭回應後,端起杯盅緩緩走下台,來到始終靜坐的趙水麵前。
“許久不見啊。”趙水低頭說道,夾了口菜,又放回去,這才抬起頭。
許瑤兒秀眉輕挑,將他上下打量一遍,說道:“趙將軍,囂張了許多。”
“何事?”
“趙府破敗,許久未打掃過。待天明前派人清掃後,再安排趙將軍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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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眼神交流一瞬,趙水便明了言下之意。
付錚約他天明前,趙府見麵。
“一切聽從城主安排。”趙水回道。
視線一轉,他望見蘇承恒也往這邊走來,喉嚨微動,站起身。沒等對方開口,他便先道:“都這麼久了,還未聽二位的喜訊傳來,怎麼,莫非是許星官如今位高權重,蘇家覺得先前的聘禮太少,還在攢麼?”
許瑤兒瞅他一眼,不悅地皺起眉頭,撇開臉道:“你倒覺得我們過得輕鬆?”
蘇承恒在她身後,目露憐惜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他輕聲道:“柱石見背,飛燕遠遁,既無主婚之人,又如何遮目自樂?”
語無波瀾,卻讓趙水心內漣漪。
他看著蘇承恒,這個清雅君子依舊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模樣,但更為消瘦,望過來的目光浮動著深潭般的哀戚,卻依舊堅定而真誠。
在南境時沒有聽到喜訊,卻有風聲傳來,說蘇承恒為給趙賊脫罪多次私自調查,逐漸與朝臣離心、不受待見,被外派玉衡軍中四處巡防,常在南北邊線處奔走。
鼻間一酸,趙水連忙背過身去,深吸一口氣。
“我先走了。”許瑤兒留給二人寒暄。誰知剛轉頭,便聽花園外傳來一陣嘈雜。
“放我進去!我要見城主!”
“趙賊,趙賊出來!”
叫喊聲打破了宴會剛恢複的平靜。
眾人往花園口看去,隻見人影晃動,在侍衛的阻攔下拚命往裡闖。
座上付錚眼眸一沉——群臣之中還有她未考慮的變數?她冷聲問道:“何人喧嘩?”
一名宮人小跑過來,說道:“回稟城主,是常侍郎與其他幾位常家人想要入園,但未有拜帖。”
“沒拜帖還來做什麼?”許瑤兒說道,“趕緊送出宮去。”
“侍衛在勸,但他們根本不聽。”
“這常家人心係已故副城,定是為逝者焦心。”司馬昕走上前道,“此處並非鬨地,我去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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