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落順著他的視線下落,勾唇一笑,往前倚身道:“是啊。這裡不好嗎?又沒有風沙、有沒有日曬,安安穩穩的,不好嗎?而且現在,還多了個帥小夥陪著。”
“嘿嘿。”富戶油光的臉上綻出笑,但立刻僵住,滿臉生出一股恐懼之色道,“我知道了!這房間這麼小,要是不斷有人進來,人越來越多,會擠死的!我知道了,這裡肯定就是這個折磨法——惡淵海在變著法子折磨咱們!啊啊啊……”
他越說越激動,再次縮成一團鑽回牆角。
富戶的這個想法趙水倒是沒料到過。
他立馬轉眸看向其他幾人,發覺他們的神色都十分微妙——
溫承年的背影一動未動,前麵叫魏小的小子微不可察地冷哼一聲,順勢低下頭去將表情藏起,但顯然是否定態度的。而對麵雲落的動作最為豐富,先是細眉悄悄上揚了下,然後張開嘴做出驚訝的神情,同時瞥了眼溫承年和趙水這邊,麵色更添幾分憂傷,說道:“真的嗎?真的會變成那樣嗎?溫大哥,可怎麼辦,奴家好怕……”
“多久才進來一個人。”溫承年把鞋底取下,吹了吹道,“真等人擠人的時候,隻怕咱們都年入百歲了,還怕死不成。”
“這不一下就來了兩個麼?”
“你不也把王婆子一起帶過來了。那是你們厲害!”
溫承年轉頭拍了拍趙水的肩膀,後者陪著笑了下。
屋中再次陷入安靜。
長久的安靜。
趙水的指尖在冰冷的銅壁上劃過,刮下一道青綠的銅鏽嵌在指甲中。這方封閉的天地裡,沒有晝夜交替,隻有永恒的死寂,連彼此的呼吸聲都顯得格外突兀。究竟已經呆了多久,他已經完全沒有概念了,隻知道記憶中那陽光的溫度、流水的觸感,都要記不清了。
他有時覺得可笑,有時覺得人心真是比想象中還要頑強——曾在沙漠、地底覺得那麼難熬的時候,此時再回首,竟快要忘卻那感受了。
“誒,小子,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溫承年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趙水反應一陣,才意識到他在對自己說話。總算有了動靜,他搖搖頭,回道:“不知道……我算不清了。”
“哦,也正常。外麵還是星城嗎?”
“瞧您這話問的。”旁邊雲落笑道,“要是沒有星城了,說不準咱們就能出惡淵海了。”
“嗬。”溫承年苦笑一聲,斜身倚在石壁上,說道,“那我怎麼問,小子,星城是不是快毀了呀?”
這句話聽著是玩笑,卻讓趙水的心“咯噔”一下。
星城……
現在的星城……
趙水捏緊了拳頭,心中再次焦急起來。他不能再在這裡耗費時日了,必須想辦法儘快找出此處的蹊蹺,破了此地之局才是。
這樣想著,趙水仰頭向四處看去。可這空曠的銅壁中,除了七個角落和各居一隅的人,再無其他。
“誒,說到這個,我突然想起來。”溫承年打了個響指,像是提到什麼有趣的事,向趙水問道,“你聽說過星城預言嗎?”
趙水抬眸看了他一眼,沒有立刻回答。看溫承年睜著疑惑又好奇的雙眼直盯著自己,才點頭“嗯”了一聲。
溫承年似乎並不在意他的猶疑,笑嗬嗬地繼續說道:“我記得,星門有預測過啊,星城裡會出現一善一惡,二者對立,此消彼長,惡者危害星城、善者抵力扭轉局麵。”
“竟還有這種預測的事,誰信啊,真是無聊。”雲落眯起眼睛道。
“雲小娘子,你進來得早,有所不知。想我被抓那會兒,赫連世子已經十歲了。”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趙水身上,帶著一種探究的意味說道,“我們這幾個進來得都早,對外麵的事不清楚。你來說說,現在外麵的星城怎麼樣了?赫連世子是不是已經接管星城了,那個惡人,出現了嗎?”
趙水的心臟猛地一縮。
星城,這個分明承載了他太多記憶的地方、與他息息相關甚至被他攪弄過風雲的地方,竟然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了。溫承年的這句問話不知是閒聊還是試探,趙水保持麵色的穩定,臉上擠出一絲淡漠的表情說道:“不知道。我進來的時候,沒聽說什麼動靜。”
“什麼也沒有嗎?”溫承年訝異道,“算算年歲,赫連世子應該已經長大了吧,他在做什麼,沒有接管星城嗎?”
“沒有。還是世子。”
“哦——”溫承年站直身體,緩步走到趙水麵前。他的步伐很輕,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笑容如細針般輕輕刺在趙水的心上,讓他莫名地感到一陣不安。
然後聽溫承年歎氣,轉而狠狠罵道:“真是遺憾。赫連氏那老不死的,竟然還在。”
趙水的眉尾抽動了下。
“多希望預言裡的惡人能夠出現!什麼星罰律例,都是狗屁,倒不如換個惡賊當當,勝者為王敗者寇,若是那惡人贏了,一切都會改寫……小子,你應該也是混道兒上的,沒聽過出了什麼厲害的人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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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追問,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帶著獨屬於他的和氣笑意。
“沒有。不過——”趙水手指摩挲著衣角,仰頭看他,回道,“道上雖沒有,但好像朝中出現了個厲害的人物,不過已經被抓了。”
“哦?是誰?”
“好像是,赫連世子的弟弟。說善惡同出,是出自同一娘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