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不必提此次你我見麵之事，恐生嫌隙。”
“這便是我與他之間的事了，世子不必掛懷。此次星任大典，我本還擔心……”付錚沒有說下去，一揚頭，換上一副爽朗的笑容道，“好在有世子這樣好的兄長。他能有幸碰上咱倆，就偷著樂吧。其他的世子放心，不會有什麼事的。”
“將來若尋得機會，我必為你們牽橋搭線，不誤了佳緣。”
“好。”付錚毫不避諱地咧嘴一笑。她的笑容讓趙水有些恍惚，有那麼一瞬間，他忘卻了惡淵，忘記了自己是在星魂裡、麵對的是回憶。
“時間不早了，早些回去吧。”赫連破說道。
付錚點點頭，往後退了幾步，又放慢動作停住。
她抬頭道：“世子，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
“說吧。”
“你信趙水，是因為他是你的血肉至親，可我呢，你為何如此信我？”
赫連破淺笑了聲，像是鄭重思索了一番，然後回道：“大概是因為，你是預言中的另一個人吧。付錚，若這預言隻我一人，難以想象會怎樣孤寂，但自小到大，一旦想到世間還有一個你，聽說背負期望的你卻在山河江湖間恣意瀟灑的故事，我就備感安慰……更何況，你心裡有趙水，即便沒有我的請求，我相信，你也定會護他周全。”
聞言，付錚垂眸淺笑，拱手回了一句“謝世子信任”，轉頭去開門。手舉在門框上，又驀地停住。
她似乎躊躇了下，再次轉回頭。
“世子。我還有個問題。”
赫連破保持著望向她的姿態，靜然不動，在等待她的問話。
“不知世子有沒有想過……”付錚的神情逐漸嚴肅起來，她抿了下嘴角，說道，“或許，你並不需要背負這麼重的擔子，預言無信，萬一……我是說，假如，這天下，並不是世子你肩上的責任呢？”
星魂中的趙水登時訝然。
怎麼會……付錚為何會這樣問？難道有關預言、有關啟靈主和“靈主之魄”，她知曉些彆的什麼？
而更令趙水驚訝的，是在她對麵的赫連破，並沒有發出疑問。
甚至笑了。
“你比我所了解的，還要博聞聰慧。”赫連破的回答帶著放棄偽裝般的吐氣，輕聲回道，“無論如何，我已被推舉至此，便要承擔起一切。至於，所謂的‘預言’——你的心意歸屬在哪裡，預言所指之人，不就顯而易見了嗎？”
付錚瞪大了雙眼。
“世子……”
“所以，我們一定要，保護好他——無論將來發生什麼。”
二人隔屋而望，付錚忽然明白了赫連破囑托她的事情究竟有多重，眼中的閃爍幾乎難以忍住，她立即眨巴眼睛抬起臉，望著天花板深深地呼吸了兩下。
眼前的一切逐漸化為千萬顆細碎的散沙，隨風而散。
唯有趙水僵在原地，心弦轟鳴無法平靜。他此刻才意識到，原來他的妻子、兄長，早在許久之前，就已經做好了為他犧牲的準備。
星魂並未給趙水黯然神傷的間隙，很快，眼前大紅燈籠高掛，一晃，便來到了他與付錚的大婚前夕。
“城主怎親自過來？”付錚跳出房門，跑上前問道。她要行禮被赫連破攔住，一抬頭，眉眼中都是笑。
“臨時想起來，禮單上還漏了個小東西，既然已加不進去，便先送你了。”赫連破回道。
付錚一歪頭，好奇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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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破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木匣，在手上轉了幾下，剛遞出去，就被她一手接了過來。
“多謝城主饋贈！讓我看看又是什麼好東西。”付錚笑道，打開木匣蓋子，裡麵躺著一顆小小的雕花白玉——這白玉趙水見過，鑲嵌在付錚長鞭的握把上，他當時以為是付錚自己臨時加的修飾，沒想到原來是兄長送的。
“並非什麼貴重物件。隻是這白玉取自天山，原是母上之物，一直養在睡蓮池中，有安神凝氣之效，此物佩於女子，吾與水都用不著，所以想贈予你……”
“這既是前城主夫人的遺物，怎不貴重。”付錚將木匣小心端著，向赫連破作揖道，“謝城主。”
赫連破看著她，說道：“我們這位新娘子，很開心。”
付錚看他一眼，又麵帶羞澀地低下頭。她轉身一邊踱步，一邊回道：“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心境，這樣的緊張。以前想過許多次成婚，但想的，都是不得不承擔該擔的責任。可從未預料到，會遇見趙水。”
“你……你們這一路，也是不易。”
“嗯。不知道趙水赫連二世子身份的時候，我詫異又害怕自己的心動。知道之後，擔憂的便更多，即便是此時。”付錚回身看過來，笑道，“但我知曉一樣，從開始到現在，在所有的不確定中，趙水是我唯一堅定的選擇，所以無論未來如何，我都要和他一起走下去。”
她笑了，笑起來時，仿佛連周遭的風都軟了幾分，唇角的梨渦盛著暖意。
趙水定定地看著她。這些話，他從未聽付錚說過，一直以來，他總以為付錚的心中是劃分了格子的，有家人、有他、更有天下黎民。可此時，她分明滿心滿眼，都是他。
愛意如細膩的蠶絲悄悄漫開，輕輕裹住心房，讓趙水一陣暖、又一陣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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