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牆邊,慢慢蹲下身子,雙手抱著膝蓋,低著頭。
“你不明白的……你們不會懂的。”
“我們孔雀一族,世代以美貌為榮,羽毛的光澤、姿態的優雅、麵容的俊美,都是衡量身份與地位的標準。”
“要是找了個醜的配對,不止你自己蒙羞,連帶整個家族都會被議論,被譏笑。”
“以後走在族中,誰都會指指點點,說你眼光差,配不上自己的血統。”
“那樣的日子,誰能抬頭做人?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她其實已經知道那天救她的人是誰了。
那日她身中劇毒,雙目失明,被困在毒霧彌漫的山穀中。
就在她絕望之際,是一個身影不顧自身安危。
闖入毒瘴,背她衝出險境。
而那個人,是她萬萬沒想到的。
是族裡公認最醜的那個雄獸!
他滿臉傷疤,右臉扭曲,左眼幾乎閉合。
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羽毛殘缺暗淡。
連最普通的孔雀都比他體麵得多。
族中幼崽見了他都會尖叫跑開。
成年雄獸則嗤之以鼻,背後喚他“殘羽”。
要是她真跟那種人在一起,彆說在族群中受人尊敬,怕是連仆役都會在她背後冷笑。
所以,當真相確認的那一刻。
她立刻跑了,頭也不回地逃離了那個讓她心碎的事實。
楚婧走到她麵前,微微蹲下,與她平視。
“你們孔雀,真就這麼在意長相?為了外表,可以無視恩情,無視真心,甚至否定救命之恩?”
“那我要是告訴你——”
她頓了頓,語氣陡然沉重。
“他那張傷臉,是因為救你才毀的,你還忍心嫌棄他嗎?”
雀夢瞬間僵住,心跳幾乎停頓。
那時候她眼睛看不見,整日整夜處在黑暗之中。
世界對她來說隻剩下模糊的聲響。
她性情暴躁,誰靠近她都會被她厲聲趕走,甚至用石塊砸人以示警告。
她不願被同情,更不願被憐憫,隻想一個人安靜地等死。
可有一次,一個和她年紀相仿的雄獸。
明知她脾氣不好,仍不顧她憤怒的警告,硬是湊了過來。
他聲音很輕,問她要不要喝水,有沒有哪裡疼。
她當時情緒失控,滿心怨恨,覺得這人是在嘲笑她的無能。
一怒之下,她順手抄起身旁的一塊尖銳石片,用儘力氣砸了過去。
當時她以為對方躲開了。
畢竟那聲音響起後,再無動靜。
她沒再追問,也沒再在意,隻當是嚇走了又一個看熱鬨的家夥。
“所以……他其實沒躲開?”
緊接著,巨大的愧疚瞬間將她徹底淹沒。
她記起來了,書裡早就寫過那一段。
小雀夢那一砸,對方根本沒來得及反應。
不是不想躲,而是……
一是他根本沒想到她會真下手,畢竟隻是好心靠近。
二是他當時身上早已受了重傷,舊傷未愈,新傷又至,動都動不了。
那一石片正中麵部,撕開了皮肉,從此再未痊愈。
而他,卻從未怨恨過她,甚至在昏迷前,仍試圖將水壺塞進她手中。
楚婧也緩緩地蹲下身子,輕輕觸碰雀夢的下巴。
“其實,你也彆太自責了。你是雌獸,他是雄獸,在這個族群裡,保護你本就是他應儘的責任,不是嗎?這並不是誰欠誰,而是本能,是天性使然。”
“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