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清楚了,再說這話。”
她的聲音很輕,目光幽邃。
鹿落沒看羽毛,隻聞到那股熟悉的氣息,心就沉了下去。
這味道……
這是恒厝父親信物上的味道的。
那枚信物被封存在孔雀一族最隱秘的匣中。
由她親手保管,從不示人。
更彆說輕易交付。
如今,這片羽毛竟出現在眼前這個雌獸手中。
這說明她踏入了恒厝心底最深處。
“好吧。”
鹿落深吸一口氣,知道自己瞞不住了。
“那我告訴你這張臉背後的事……這些年來,我從未對任何人提起,但現在……或許也該說出來了。”
“當初我們部落被幾個族群聯手打垮,戰火燃儘了山林,族人四散逃亡。我沒能逃出去,被抓起來丟進了雄洞。”
他聲音低沉,語氣中透著難以言喻的壓抑。
“那裡是雄獸的煉獄,沒有陽光,沒有尊嚴,隻有無儘的折磨和屈辱。”
“後來我就被孔雀一族買走了。”
鹿落頓了頓,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他們說需要年輕力壯的雄獸服侍貴裔,我就這樣被挑中了。身份從俘虜變成了侍從,看似解脫,實則換了個牢籠。”
“那時候他們讓我去照顧一個雌獸,說她覺醒能力時傷了眼睛,需要同齡的獸人陪著,以免情緒失控。”
“我本來以為自己會挨打受氣,結果發現,除了剛去那天,她因為接受不了失明,情緒崩潰,摔東西發火。”
他目光微動,仿佛陷入了回憶。
“我被砸中了臉,血流了一地,可我沒走。”
鹿落抬手輕輕撫過臉頰的疤痕。
“從那以後,我一心一意地照顧她。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我漸漸成了她唯一能依賴的人。”
“後來恒厝的眼睛治好了。而我則因為臉上留疤,樣貌受損。那些老族長都針對我,羞辱我。說像我這樣醜的雄獸,沒資格留在恒厝身邊。”
“雖然恒厝一開始也反對過,可自從她遇見祁茶後,我的位置就一點點被擠開了。”
“祁茶出身高貴,又溫柔體貼。而我,隻是一個臉上帶疤、出身卑微的侍從……”
“你說了這麼多,還沒說清楚,到底為什麼死活不肯摘下這張麵具。”
楚婧一句話直戳重點。
鹿落沒料到她會這麼追問。
眼神裡掠過一絲掙紮。
那一瞬,他幾乎想要搪塞過去。
可最終,他還是選擇了直麵。
“是孔雀城大族長的那位雌獸,她一直貪圖我的長相。”
“當初我尚未受傷,容貌出眾,她曾數次示意要將我納入她的親衛隊,但我拒絕了。”
鹿落冷笑一聲。
“當我毀容後,她開始記恨我——因為我毀了她曾經覬覦的‘完美之物’。”
“可臉上的傷總能愈合,我怕恢複原樣後她又要打我的主意。我現在已經被恒厝嫌棄了,更不想被那個女人抓走,所以隻能一直戴著這張皮……”
鹿落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說完,鹿落低下了頭。
原本挺拔的身影仿佛一下子佝僂了下去。
竟然是因為這個……
楚婧怔住了。
她原本以為鹿落戴麵具是出於羞恥。
或是不願麵對過去。
卻萬萬沒想到,背後的真相竟如此沉重。
她看著鹿落低垂的背影。
心頭湧上一陣酸澀與憐惜。
楚婧突然明白,鹿落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
所以才會選擇用一張假麵來掩飾真實的自己。
隻為躲開那些不願麵對的糾纏與覬覦。
“傻鹿落,你早說那個人是你,我會護著你,怎麼會讓你丟臉!”
來的人是恒厝。
她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鹿落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