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像一層金紗,輕輕覆蓋在靈境空間的望靈台上。
蘇言站在石台邊緣,手中攥著的揚州地形圖已被指尖的汗水浸得有些發皺,指節因用力而泛出青白,連指腹都嵌進了紙頁的紋路裡,留下幾道淺淺的壓痕。
晚風拂過他的青色道袍,袍角繡著的護世符文輕輕飄動,卻沒能吹散他眉宇間的凝重。
石桌就擺在望靈台的中央,桌麵是用整塊靈木打磨而成,邊緣還留著自然的木紋。
墨穀子坐在石桌左側,剛用一根打磨光滑的木簪將散落的銀發固定在腦後,指尖還沾著些許石墨粉。
那是他白天繪製陣法圖時蹭上的,此刻正隨著他整理衣袖的動作,簌簌落在桌麵上。
旭東道人則坐在右側,慢悠悠地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個陶製酒壺,往青銅酒葫蘆裡添酒,琥珀色的酒液順著壺口緩緩流入葫蘆,濺起細小的泡沫,還沒等泡沫消散,就被蘇言“啪”的一聲拍桌聲驚得濺出幾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不行,這防禦還是太弱了!”蘇言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發緊,眼神裡的焦慮像要溢出來,他俯身將地圖攤平在石桌上,指尖在標注“樞夢宗”的紅點旁快速滑動,“蓬萊閣有水戰精兵,據探子回報,他們的陣法推進器用的是高階靈脈石,速度比咱們之前見過的快三成;太子那邊有兩千騎兵,全是經過靈脈淬煉的戰馬,衝鋒時能撞開普通石牆;更彆說他們還可能帶修士放火燒靈田,挖地道繞開防禦,甚至用毒煙熏靈境空間,這些咱們都沒防住,怎麼能算安全?”
墨穀子被這突如其來的拍桌聲嚇得手一抖,剛插好的木簪“嗒”地掉在地圖上,正好落在標注“地脈陣”的位置。
他慌忙彎腰去撿,指尖的石墨粉在地圖上蹭出一道黑痕,聲音都有些發尖:“言,你先彆急啊!咱們不是已經定了要建地脈防禦陣、水紋迷障陣和天網預警陣嗎?昨天你說要在石牆裡埋天照火,我也讓人把靈脈礦石都準備好了,這還不夠嗎?”
“不夠!差遠了!”蘇言猛地直起身,雙手撐在石桌上,身體微微前傾,眼神裡的堅定幾乎要凝成實質,“墨老,戰場哪有‘足夠’的說法?敵人不會按咱們的想法出牌,咱們得把他們能想到的、想不到的路,全堵死!”
他突然抓起石桌上的石墨筆,筆杆是用細竹製成的,筆尖裹著緊實的石墨,在“地脈陣”旁快速畫了個火焰纏繞的骷髏頭,線條因用力而有些發粗,“石牆裡的天照火,不能隻噴火——得在火裡摻‘蝕骨煙’,我之前讓弟子去沼澤裡采了‘腐心草’,熬成煙膏後摻進火裡,燒起來的時候,煙是淡黑色的,粘到衣服上就會像瀝青一樣扒住,用力扯還會帶出血絲;吸入濃煙的人,喉嚨會立刻發腫,連喊‘救命’兩個字都費勁!”
他頓了頓,又用石墨筆在骷髏頭旁畫了個小小的石牆截麵圖,標注出“夾層”的位置:“而且火種符文不能直接埋在石牆表麵,得藏在夾層裡,夾層用薄玄鐵隔開,表麵隻留個指甲蓋大的小口,用和石牆顏色一樣的灰漿填上,敵人不仔細看,隻會以為是普通的石縫。等他們靠近到三丈以內,石牆裡的‘感應符文’就會觸發,小口自動打開,天照火裹著蝕骨煙噴出來,連反應時間都不給他們留!”
“蝕骨煙?!”墨穀子撿木簪的手頓在半空,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連銀發都跟著顫了顫,“那煙的腐蝕性太強了,就算咱們的弟子在旁邊值守,也得防著啊!萬一刮個反向風,煙飄到咱們這邊來,弟子們豈不是要遭殃?”
“早想好了!”蘇言立刻接話,伸手從儲物袋裡取出一片巴掌大的金屬片,遞到墨穀子麵前,金屬片是淡青色的,表麵刻著細密的紋路,邊緣還能看到靈脈流動的微光,“這是‘導風板’,用靈脈銅打造的,輕便還不容易生鏽。我讓弟子在石牆頂部每隔五丈裝一塊,導風板下麵連著‘風向感應符’,能自動跟著風向轉,比如刮東風,導風板就往西偏,把煙全往敵人那邊推;就算突然變風向,導風板也能在一息之內調整角度,絕對不會讓煙飄到咱們的陣地。”
他又摸出一個小巧的瓷瓶,瓶身上貼著“解煙膏”的標簽:“而且我已經讓開始熬‘解煙膏’了,用‘清心草’和‘潤喉花’做主料,再加些靈蜜調和,塗在口鼻上,能擋住蝕骨煙的腐蝕,就算不小心吸進去一點,也隻會咳嗽兩聲,不會傷喉嚨。對了,我這段時間都在工坊的暗室裡忙活,趕製緋流琥仿品和靈脈毒炮,我特意讓他們在暗室門口加了‘隔音符’和‘隱匿符’,外麵的人就算路過工坊,也聽不到裡麵的動靜,省得被蓬萊閣的探子盯上,暴露咱們的秘密武器。”
旭東道人坐在一旁,剛喝進嘴裡的酒還沒咽下去,聽到“靈脈毒炮”幾個字,差點噴出來,趕緊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放下酒葫蘆直皺眉:“言兒,你這想的也太偏了?哪有這麼多‘萬一’?咱們修道之人,講究的是‘正大光明’,你這又是毒煙又是陷阱的,傳出去怕是要被人說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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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大光明?”蘇言轉過頭,眼神裡的焦慮少了些,多了些冷冽,“師父,去年蘇家通倭,殺了多少百姓?巫蠱氏族用活人練蠱,哪次講過‘正大光明’?太子為了權力,連自己的皇叔都能陷害,咱們要是守著‘正大光明’不放,等宗門被攻破,靈境空間被燒毀,揚州百姓被屠戮,到時候再講‘正大光明’,有用嗎?”
他走到石桌旁的靈脈礦石堆前,撿起一塊泛著青光的礦石,礦石是“水紋靈脈石”,表麵能看到像水波一樣的紋路,握在手裡還有些發涼,“水紋迷障陣也得改!之前說的濃霧和漩渦隻是基礎,根本攔不住蓬萊閣的水戰。我打算在河底的淤泥裡,每隔十丈埋一根‘靈脈倒刺’,倒刺用異化骨骼打造,尖部淬了‘腐骨散’和‘癢粉’的混合物,腐骨散是用‘化骨藤’熬的,沾到骨頭就會慢慢腐蝕,癢粉則是‘癢骨花’磨的,就算隻沾到皮膚,也會讓人癢得想把肉抓下來!”
蘇言蹲下身,用手指在青石板上畫了個簡易的河底圖:“而且倒刺不能直接露在外麵,得藏在淤泥下三寸處,上麵蓋些水草做掩護。倒刺旁邊還要埋‘水壓觸發裝置’,用空心的靈脈管連接倒刺,靈脈管裡注滿水,當敵人的傀儡靠近到五丈以內,傀儡推進器產生的水壓會擠壓靈脈管,管裡的水順著‘傳導符’流到倒刺底部,倒刺就會像春筍一樣彈出來,正好戳向精兵的底部,蓬萊閣的水戰精兵底部防禦最薄,一戳就能穿!”
聽到“底部”兩個字,墨穀子與旭東道人忽然虎軀一震。
但蘇言對他們的動作毫無察覺,站起身,又想起什麼,眼神突然亮了起來,像發現了新寶藏:“還有天網預警陣的噬靈絲線!之前隻想著讓它吸靈氣,太浪費了!我在絲線上塗上‘粘魂膠’,這種膠是用‘鎖魂草’的汁液和‘靈脈樹脂’熬的,呈半透明狀,塗在絲線上,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一旦有修士或飛行傀儡碰到絲線,膠就會立刻粘住他們,還會順著靈氣鑽進經脈裡,讓他們動一下就像有無數根針在紮骨頭,就算用靈力強行掙脫,膠也得在經脈裡留三天,這三天裡,他們連握劍的力氣都沒有!”
旭東道人聽得目瞪口呆,手裡的酒葫蘆“哐當”一聲掉在地上,葫蘆口的紅布都摔鬆了,他趕緊撿起來,手指還在微微發抖:“你這哪是建防禦陣,你這是建‘絕命陣’啊!就按你說的,敵人就算能衝過石牆,也得被河底的倒刺紮穿;就算躲過倒刺,還得被天網的絲線纏住,這一套下來,敵人怕是沒進門就先嚇破膽了!”
“嚇破膽才好!”蘇言的語氣裡帶著一絲狠勁,又拿起石墨筆,在地圖上畫了個地道的符號,旁邊還標注了“反地道溝”的字樣,“咱們還得防著他們挖地道!我打算在宗門周圍十裡範圍內,挖一圈‘反地道溝’——溝寬兩丈,深三丈,溝壁用玄鐵加固,防止敵人用炸藥炸開。溝裡灌的不是普通水,是摻了‘麻痹草’汁液的毒水,水是深綠色的,看著就嚇人,而且不管是人還是傀儡,隻要沾到一點,皮膚就會發麻,嚴重的還會渾身抽搐。”
“麻痹草?”墨穀子與旭東道人一臉懵,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蘇言毫不在乎,又在毒水旁畫了個小小的蟲子圖案:“水底下還要放‘食屍蟲’,這種蟲子是從沼澤裡抓的,通體黑色,有拇指那麼大,牙齒像鋸齒一樣鋒利,專啃活人的皮肉,就算是玄鐵傀儡,它們也會湊上去咬,雖然咬不動,但能爬到傀儡的齒輪裡,卡住傳動結構。對了,毒水裡還要加‘夜光藻’,這種藻類在晚上會發出淡綠色的光,敵人要是晚上挖地道,透過地道壁看到水裡的綠光和蟲子,先從心理上就能打垮他們!”
墨穀子扶著石桌才勉強站穩,看著地圖上密密麻麻的陰損招數,嘴唇都在輕輕顫抖,連聲音都有些沙啞:“言兒,你……你這腦子是怎麼想出這些的?咱們是護世宗門,講究的是‘守護蒼生’,你這些招數,比邪修的手段還要狠,傳出去的話,怕是會被其他宗門非議啊!”
“非議?”蘇言抬起頭,眼神裡帶著一絲自嘲,又帶著一絲堅定,“墨老,咱們剛到揚州的時候,樞夢宗連山門都是破的,弟子們連件像樣的法器都沒有,是靠著百姓的接濟才撐下來的。現在咱們要守護的,不僅是宗門,還有揚州的十萬百姓。要是宗門被攻破,百姓們會被蓬萊閣的人當成‘靈脈容器’,抽乾靈氣而死,到時候,誰會來替咱們說一句‘你們是護世宗門’?”
他深吸一口氣,手指在地圖上圈出“蓬萊閣”的位置:“而且蓬萊閣內部根本不是鐵板一塊,您之前跟我說過,他們分三派,‘天衍派’的人最愛裝腔作勢,每個弟子都穿著繡金邊的道袍,說話的時候還喜歡引用古修士的名言,其實肚子裡沒多少真本事;‘懼邪派’的膽子比老鼠還小,真的大戰,他們連麵都不敢露,遇到點風吹草動就想跑;‘淨塵派’則天天把‘潔淨’掛在嘴邊,衣服上沾點灰都要立刻用靈水洗乾淨,連法器上有指紋都要擦半天。咱們正好針對他們的弱點,給他們加‘加餐’,省得他們抱團來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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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穀子聽到“針對弱點”幾個字,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之前的擔憂瞬間被拋到了腦後,他湊到地圖旁,手指在“天衍派”的標注上點了點:“你這麼一說,我倒有個主意!針對‘天衍派’愛裝腔作勢的毛病,咱們在天網陣裡加‘罵陣符’,這種符文是用‘破妄紙’做的,上麵刻著‘傳聲符文’和‘定向符文’,能自動播放咱們提前錄好的罵人的話,而且隻往天衍派的方向傳,其他派的人聽不到。”
他頓了頓,越想越覺得可行,聲音都提高了幾分:“咱們就專門挑他們最在意的‘身份’和‘修為’罵,比如‘天衍派的弟子都是軟蛋,修煉三百年還打不過剛築基的小修士,還好意思穿金邊道袍,怕是道袍上的金子都是偷來的’;再比如‘你們掌門去年跟人比劍,被人打斷了劍,還說是故意讓著對方,臉都快被打腫了,還好意思出來見人’,這些話反複播放,天衍派的人最要麵子,肯定會氣得失去理智,不管不顧地往陣裡衝,正好掉進咱們的陷阱!”
旭東道人也被勾起了興致,他放下酒葫蘆,拍了拍手,連酒意都醒了大半:“‘懼邪派’膽小,這個好對付!咱們在水紋迷障裡加‘傳聲符’,模仿蓬萊閣其他派的聲音,比如模仿天衍派掌門的聲音,說‘懼邪派的人要是敢往後退一步,咱們就把他們推到前麵擋天照火,反正他們也沒什麼用,死了正好省糧食’;再模仿太子身邊侍衛的聲音,說‘太子殿下說了,打完仗之後,把懼邪派的人都抓起來當誘餌,喂給巫蠱氏族的蠱蟲,正好試試新練的蠱毒’。”
他嘿嘿笑了兩聲,又補充道:“這些話不用大聲傳,就像兩個人在小聲嘀咕,讓懼邪派的人剛好能聽到,他們本來就膽小,聽到這些話,肯定會以為自己被賣了,沒等咱們動手,他們內部先亂起來,有的想跑,有的想跟其他派拚命,正好給咱們可乘之機!”
“‘淨塵派’愛乾淨,這個更簡單!”蘇言立刻接話,用石墨筆在地圖上畫了個酸液罐的圖案,“咱們在地脈陣的石牆裡,每隔十丈裝一個‘腐臭酸液罐’,酸液用‘腐葉汁’和‘沼澤泥’熬製,顏色是深褐色的,還帶著一股爛魚的臭味,粘到衣服上,不僅能把衣服腐蝕出洞,還會留下洗不掉的臭味,就算用靈水洗,也得洗十幾次才能淡一點,而且臭味至少半個月散不了!”
他又在酸液罐旁畫了個噴射口的示意圖:“酸液罐的噴射口要做成霧狀的,用靈脈控製噴射範圍,正好能覆蓋五丈以內的區域——淨塵派的人肯定會躲在後麵指揮,不敢靠前,但霧狀的酸液能飄到他們身邊,就算隻沾到一點,他們也會嚇得魂飛魄散,滿腦子都是‘我的衣服臟了’‘我身上有臭味了’,根本沒心思打仗!”
墨穀子聽得連連點頭,趕緊用石墨筆在地圖上標注出“罵陣符”“傳聲符”“酸液罐”的位置,生怕自己忘了:“這個好!‘淨塵派’最看重的就是名聲,要是被酸液噴得又臭又臟,他們肯定會覺得丟了大臉,有的甚至會直接掉頭跑,不用咱們動手就能瓦解他們的戰力!”
旭東道人又想起一個主意,他指著地圖上的“太子騎兵”標注:“咱們還得在陣法裡加‘假情報符’——這種符文能模仿人的聲音,還能改變聲音的方向。比如模仿太子的傳令官的聲音,說‘太子殿下有令,提前一個時辰進攻,趁樞夢宗還沒準備好,一舉攻破宗門’,讓蓬萊閣的人以為太子要提前動手,慌慌張張地趕路,正好掉進咱們提前挖好的陷阱裡。”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再模仿譽王的聲音,說‘已經和蓬萊閣的天衍派談好,隻要他們在戰鬥中反水,幫助咱們對付太子和其他派,戰後就把揚州的鹽鐵生意交給天衍派打理,還封天衍派掌門為‘護國修士’’,這話要讓所有派的人都聽到,讓他們互相猜忌,覺得對方要反水,這樣他們就不敢全力進攻,處處提防著自己人!”
蘇言越聽越興奮,指尖在地圖上快速滑動,連眼睛都亮了起來:“還有天照火,不能隻燒傀儡,咱們在火裡加‘火星彈’,火星彈是用玄鐵碎末和靈脈粉末混合製成的,像彈珠那麼大,裹著‘癢癢粉’和‘腐骨散’的混合物,天照火噴出來的時候,火星彈會跟著飛出去,落在敵人身上就會炸開,粉末粘在皮膚上,又癢又燒,讓他們連抓癢都顧不上,更彆說進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