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獨坐書房,指尖無意識地在紫檀案幾上輕叩!
“咚.....咚....!”聲音時輕時重,說明主人心緒不寧。
一向勤勉的胤禛,此時案頭卻堆滿了還未批閱處理的文書。
他的十三弟,胤祥!
那個視他如手足、為他赴湯蹈火的十三弟,因廢太子風波中與他過從甚密,替他扛下明槍暗箭,更因他的一些謀劃不慎被牽連,如今身陷囹圄!
而他,不僅未能護其周全,反而,為了自保,為了那個目標,還要違心地為太子四處奔走。
這份屈辱與自責,日夜啃噬他的心!
黑暗中,胤禛的手指猛然收緊,骨節發出滲人的“咯吱”聲。
“太子、老八!”
咬牙切齒的聲音裡透著一股堅定。
曾經那個位置,隻是他想施展抱負的一個目標;
如今已成了他生存下去、為十三弟討個公道、為自己洗刷屈辱的唯一出路。
任何可能阻礙這條路的絆腳石,都必須清除。
餘光瞟到蘇培盛放到案桌上,關於薑瑤一家的信息,目光不由變得晦澀不明,最後一絲冷光從裡麵劃過。
她們的存在,提醒著他的“汙點”和潛在的威脅。
就在這殺意醞釀至頂峰的瞬間,書房的門被急促卻克製地叩響。
“進。”胤禛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被打斷的不耐。
蘇培盛幾乎是跌進來的,臉色煞白,額頭沁著冷汗,聲音惶恐:
“主主子爺!寧心苑剛傳來消息,弘昀阿哥嘔血了!”
“嘔血?”
胤禛瞳孔猛地一縮,猛地站起身,寬大的袍袖帶倒了桌上的筆架,狼毫滾落一地。
所有的思慮瞬間拋到九霄雲外!
弘昀!他那自幼體弱、卻最是乖巧敏感的兒子!
剛開春,夜晚還是寒涼,胤禛卻顧不上披衣,疾步衝向李氏的院落,心沉到了穀底。
蘇培盛緊隨其後,心頭亦是揪緊,他最是清楚主子對子嗣的看重。
當初弘昐阿哥夭折,主子爺把自己關在書房一夜,後又親自去寺廟給小阿哥抄經書。
如果弘昀阿哥.......
忽然,蘇培盛想到了薑瑤母子,如果弘昀阿哥出事,這對母子也許能有活命的機會!
寧心苑內,愁雲慘霧。
濃重的藥味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氣,令人窒息。
胤禛衝進內室,隻見李氏癱軟在腳榻上,雙目空洞,淚已流乾。
床上,弘昀小小的身子被嬤嬤扶著,瘦骨嶙峋,裹在厚重的錦被裡仍止不住地顫抖。
那張蠟黃的小臉,唇邊、衣襟上,刺目的暗紅血痕如同最殘酷的烙印!
“昀兒,阿瑪來了!”
胤禛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幾步上前,揮開旁人,小心翼翼地將那輕飄飄、冰涼的小身體攬入懷中。
孩子的身體是那麼小,那麼脆弱,微弱的呼吸拂過他的脖頸,帶著令人心碎的血腥氣。
太醫早已趕到,屏息凝神地診脈,眉頭緊鎖,額角滲汗。
時間在壓抑的啜泣和弘昐痛苦的喘息中,沉重地流淌。
終於,太醫收回手,轉過身,對著胤禛,深深一揖,聲音沉重而疲憊:
“王爺…小阿哥沉屙已久,此番感染風寒嘔血,乃心脈受損之危兆…已是…油儘燈枯之相…恐…恐時日不多…”
太醫艱難地停頓,“臣…回天乏術,請王爺…節哀…”
胤禛高大的身軀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抱著弘昀的手臂收得更緊,仿佛要將自己所有的生命力渡給他。
“爺,你要救救我的弘昀啊,他還這麼小.....”李氏發撲上來死死抓住胤禛的衣袖。哀求道。
“蘇培盛,拿著爺的帖子,去請裡李太醫。”
李太醫是太醫院裡素有“小兒聖手”的太醫,專攻兒科疑難,輕易不請動。
“怎麼才過了一月,弘昀就病得如此嚴重!”胤禛淩厲的目光掃過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