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梳著簡單婦人發型,穿著青綠色襦裙,在太陽光的照射下白得發光的女人抱著一匹布從裡麵走出來。
原本跟人說著話的孩子,轉身對著那個女子大喊:“娘,嬌嬌姨要請我吃京城的烤鴨!”
聲音歡快清亮,對麵酒樓裡的人也能聽清。
這聲“娘”,清脆響亮,帶著全然的依賴和歡喜,像顆小石子,“噗通”一聲砸進了對麵醉仙樓雅間凝固的冰湖裡。
胤禛:“……”
蘇培盛:“!!!”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胤禛那醞釀著滔天風暴、準備毀滅一切的冷厲表情,瞬間僵在了臉上。
他微微張著嘴,維持著那個即將下令的、極其冷峻威嚴的姿勢,眼裡的殺氣和屈辱還沒來得及完全轉化為命令,就被這聲“娘”硬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蘇培盛更是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他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看看樓下歡天喜地撲進真“孩子娘”懷裡的小薑軍。
再看看旁邊那個被她甩開、一臉無奈又寵溺笑著、還下意識拿出帕子嬌柔擦汗的徐嬌嬌……
搞!錯!了!
蘇培盛心裡那根繃得快斷的弦,“嘣”地一聲,徹底鬆了。
一股劫後餘生的虛脫感瞬間席卷全身,他差點腿一軟直接給主子爺跪下謝天謝地謝祖宗!
蒼天啊!
大地啊!
他的命算是保住了。
原來那個“奇恥大辱”不是正主兒!
正主長相比不上主子爺後院的美人,但至少是個清秀佳人,且那身白得發光的肌膚,可是後院的幾個主子都比不上的。
胤禛呢?
眼底那翻江倒海的殺意和屈辱,如同退潮般迅速斂去,隻是那緊抿的薄唇線條,依舊繃得死緊,下頜角也還是硬邦邦的。
他不動聲色地,極其自然地,將被捏傷、還在滲血的手,攏進了寬大的袖袍裡。仿佛剛才那個情緒失控、捏碎杯子的人不是他。
如此大的反差,讓他忽然對蘇培盛的辦事能力嚴重懷疑。
“蘇培盛,你確定是這個孩子?”他微微側過頭,目光沉沉地落在樓下。
蘇培盛“哐當”跪下,急忙道:“主子,就是他,奴才親眼所見的就是他。”
胤禛聞言,目光看向那個一看就很健壯的孩子,此時正站在那女人旁邊“咯咯咯”的笑
胤禛的喉結,極其輕微地滾動了一下。
剛才那足以焚毀理智的滔天怒火和荒謬絕倫的恥辱感,被這突如其來的“真相大白”和溫馨畫麵強行按了回去。
雖然事情的本質沒變(孩子是他的,恥辱還在),但對象從“無法接受的對象”變成了一個看起來……嗯……還算正常的婦人。‘’
這心理感受上的落差,簡直是從十八層地獄瞬間拉回了……嗯,大概第十層?
至少,不用立刻考慮把這對母子挫骨揚灰以泄心頭之恨了。
胤禛心裡那根名為“理智”的弦,終於艱難地重新搭上了。
而樓下的薑瑤並不知道胤禛內心的變化。
要是知道,她一定會罵一聲有病。
薑翠山準備五十大壽,薑瑤帶著兒子上街采買東西,順便把買好的布料拿去給二姐幫薑翠山做衣服。
她的手藝,他怕做出來薑翠山不會穿,或者哪天穿著就開線了。
還有,讓二姐給做一個大蛋糕。
完全不知道她當初救的人恩將仇報、忘恩負義不說,還要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