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親王府
午後的陽光透過精致的窗欞,灑在鋪著厚厚絨毯的地麵上,本該是慵懶愜意的時光,正院卻籠罩著一層無形的壓抑。
伺候的下人都知道今日福晉心情不佳,做事都輕手輕腳,唯恐弄出響聲驚擾了主子。
福晉烏拉那拉氏斜倚在臨窗的軟榻上,手中雖捧著一卷賬冊,眼神卻空洞地落在窗外搖曳的樹影上,久久不曾翻動一頁。
自從今早弘暉應弘皙的邀約,去了南苑,她這顆心就像懸在半空中,沒著沒落。
府裡的婆子管事們按例來回事,她隻是心不在焉地聽著,揮揮手讓她們自行處置了,全然沒了平日的精明利落。
“福晉,”
蘇嬤嬤憂心忡忡地端上一盞溫熱的參茶,輕聲勸慰,“老奴已經讓人去前院打聽清楚了,主子爺讓蘇培盛陪著大阿哥和三阿哥外出,安排了不少人手跟隨。
再有,太子既然讓弘皙阿哥邀請一眾小阿哥去跑馬,肯定做了萬全準備,定出不了岔子的。
您且寬寬心,歇息片刻吧?
“您臉色瞧著不大好,許是昨夜沒歇安穩?
要不歪一會兒養養神?
府裡的事有老奴看著呢。”
烏拉那拉氏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疲憊地歎了口氣。
她也覺得是昨夜輾轉反側,才導致今日精神不濟。
“嬤嬤說的是,我躺會兒吧。”她放下賬冊,在蘇嬤嬤的攙扶下,她躺到了內室的軟榻上。
然而,她睡得極不安穩,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眉頭緊緊蹙著,口中發出模糊不清的囈語:“暉兒……小心.....”
守在榻邊做針線的蘇嬤嬤,見烏拉那拉氏睡得並不安穩,不停的發出囈語,額頭還滲出了冷汗,猜測她應該是夢魘到了。
於是她輕輕推了推烏拉那拉氏,試圖喚醒烏拉那拉氏,這樣睡下去,既睡不好,還會生病。
“福晉?福晉?您醒醒……”
烏拉那拉氏猛地驚醒,胸口劇烈起伏,眼神裡還殘留著夢中的驚懼,臉色蒼白如紙。
緩了半晌才回神,看著透過窗戶射進來的太陽光,她鬆了口氣,原來是夢啊!
不過想起夢裡的場景,心緒還是難平!
“福晉喝口蜂蜜水潤潤口。”
“嬤嬤……”烏拉那拉氏抓住蘇嬤嬤的手,冰涼的手指還微微顫抖,“我夢見……夢見暉兒掉進懸崖了……”
“福晉莫怕!
夢都是反的!反的!”
蘇嬤嬤連聲安慰,但看著主子這副模樣,心中也越發不安。
她伸手探了探烏拉那拉氏的額頭,入手是溫的,鬆了口氣,但還是有些不放心,果斷地對侍立一旁的春杏道:
“春杏,讓府裡的大夫來一躺給福晉看看,福晉近日一直睡不安穩!”
春杏不敢怠慢,立刻領命而去。
“什麼時辰了,弘暉回來沒!”
就著蘇嬤嬤的手喝了點蜂蜜水,溫水下肚,似乎慌亂的心跳也慢慢恢複了規律,烏拉那拉氏恢複了冷靜。
蘇嬤嬤回道:“午時剛過,大阿哥沒那麼快回來,福晉要不想想,晚上給大阿哥準備什麼,奴才好吩咐廚房去做。”
烏拉那拉氏揉了揉還有些漲疼的太陽穴,聞言笑了!
“你讓膳房晚上弄點新鮮的羊肉,這孩子昨日回來念叨著想吃鍋子!”
“是,奴才稍後就去辦!”
按照規矩,鍋子這種餐食,隻有入冬才會上桌,但在宮外,規矩沒有那麼森嚴,隻要主子想吃,什麼時候都能吃。
不多時,王大夫匆匆趕來,仔細為烏拉那拉氏診脈。
他凝神屏息,反複切脈,又觀了氣色,問了飲食起居,最終躬身回稟:
“福晉脈象弦細,乃是思慮過度,心脾兩虛之症,加之昨夜未能安眠,神思不寧,故而生夢魘驚悸。
並無大礙,待微臣開一劑安神定誌、調補心脾的方子,好生靜養幾日即可。”
聽了太醫的診斷,寢殿內的氣氛似乎緩和了一些。
蘇嬤嬤和春杏都鬆了口氣,看來隻是虛驚一場。
這個王大夫,是胤禛從江南帶回來的,醫術十分了得,他說沒事,烏拉那拉氏緊繃的神經也略略放鬆,或許真是自己太過憂慮了。
“有勞王大夫了。”烏拉那拉氏勉強笑了笑,示意春杏送太醫出去並抓藥。
.......
南苑跑馬場,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如同被颶風席卷過。
原本井然有序,隻是少年意氣、錦袍玉帶的賽馬遊戲,驟然亂成一鍋沸粥。
十幾匹原本溫順的駿馬,此刻如同被無形的鞭子瘋狂抽打,雙眼赤紅,口吐白沫,完全失去了控製!
它們或是人立而起,瘋狂地甩著蹄子!
或是橫衝直撞,將試圖靠近的侍衛、仆役撞得人仰馬翻!
更有幾匹瘋馬互相撕咬、踐踏,場麵極度混亂!
馬背上的小阿哥,大的不過十二三,小的才七八歲,哪見過這等陣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