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半天的火車,咣當的我骨頭都要散架了,這不趁著中轉下來活動活動。告訴你個好消息。我這次來長沙送貨接原料是有條件的,你猜是什麼?哈哈,你肯定猜不到,條件就是我一回去就娶你過門!”
教會女校走廊邊,電話旁,陳雪冰聽著章文宣在電話那頭嘰裡呱啦的聲音,看著窗外,內心一片茫然,實在不明白章文宣怎麼就單方麵的把他們的關係推到嫁娶這道門檻邊上了。
小時候,章文宣給她的印象是嬌縱跋扈,少爺脾氣,幸虧他不常來的方家,但每次過來都是災難。
如果說章文燕作為方家的當家主母,以威儀、規矩、嚴苛治家還有律可循,有理可講。
那麼章文宣的傲慢無禮、肆意妄為則純屬興之所至,想一出是一出,能把陳雪冰及所有傭人都指使得團團轉。
那種趁著陳雪冰忙著給方玉紅抄作業,章文宣在背後把她頭發剪掉的惡作劇實在不勝枚舉,至於看到陳海虐待妻女,章文宣不勸反而遞刀的行徑也曆曆在目……
然而,長大後的章文宣,確切的說是留學歸來的章文宣,則是把過去的習性都集中到自說自話、自作多情、強人所難這三種特質上了。
章文宣單方麵的對長大後的陳雪冰一見鐘情;
單方麵的把自己過去的行徑當成兒時的笑談;
單方麵的認為陳雪冰的各種感受也肯定跟自己一樣……
因為他的自我感覺實在太好了!
在他的認知中,他肯屈尊降貴的喜歡你,你就應該感激涕零、毫無保留的虔誠接受。
他連半秒鐘都沒想過,陳雪冰或許會不喜歡他,一直以來的遷就大多是迫不得已的虛與委蛇,是不敢得罪他和他身後的章文燕,另有一小部分是虛榮心在作怪。
電話裡,章文宣還在為自己的行為自我感動。
按他的話說,本少爺舟車勞頓,風塵仆仆,還要忍受烈日站在露天火車站站台上給陳雪冰打長途,這份情、這份意實在是感天動地……
就在這時,陳雪冰茫然的視線中突然看到章文燕帶著幾名女仆出現在不遠處的操場上。
很快,陳雪冰就被章文燕指揮的女仆拉倒操場上,劈頭蓋臉的一頓圍打。
校內師生紛紛從不同地點角度圍觀,有詫異,有同情,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章文燕臉色陰狠的罵道:
“狼子野心,癡心妄想,形容的應該就是你這種賤貨!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就憑你這幅嘴臉居然也敢奢望不屬於你的東西?”
陳雪冰在章文燕的辱罵及周圍師生的議論聲中,難堪的表情漸漸褪去,轉而是自嘲的動了動嘴角,一種強烈的逆反心逐漸占據她的理智。
她想,不管她怎什麼說怎麼做,她都不可能、也無力改變章家姐弟的想法,而他們卻可以輕易毀掉她辛苦得來的一切,與其這樣,她倒不如順勢而為,讓章文宣去應付章家的所有人。
袁孝華和方玉紅已經在數天前完婚,她今生注定不可能嫁給愛情,那就退而求次,嫁給權勢地位吧!
一想到,她有可能在某一天能跟章文燕平起平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她頓時釋然:
“我竟然被方子傑說中了……也許,他真的比我還了解我自己吧!”
章文燕見挨打的陳雪冰隻是護著頭,即不求饒也不認錯,更加來氣,走過來,揮退仆從,就要親自打她耳光。
陳雪冰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躲開了。
章文燕驚訝道:“你,你竟敢……”
陳雪冰直起身,不卑不亢的開口:
“太太,您剛才說的都沒錯,能夠得到章少爺的垂愛,我十分榮幸,也很清楚,區區一個教師身份無法讓章家認可,尤其是太太您,但怎麼辦呢,這件事,不是我能控製的!……”
“你是說,文宣會護著你?”章文燕被她的話驚住了,氣得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