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車經過，開著車的康浩看到被人群圍困住的章湘元，急忙下車擠過來。
康浩：“章襄理，這是怎麼了？”
章湘元看到他，如同看到救星，忙說：“回頭再說，快走！”
康浩忙和賬房先生護著章湘元在眾人的圍困中，逃進車裡，然後開車衝出包圍圈。
人群中的小東子這才露出會心的笑容。
陳雪冰見康浩突然出來救走章湘元，再發現小東子也在場，頓時意識到什麼。
方子傑出現在她身邊，笑嗬嗬的道：“沒想到陳小姐如此精明也能被短期債劵騙了。”
陳雪冰看到他一點也不意外，隻是問：“這是怎麼回事？”
街邊公園，小東子為大家買來飲料，然後跟陳雪冰一起聽方子傑解釋。
抵製中央南京的幣製改革，楊少德等人的目的是為了得到華北的經濟大權，日本人的目的是為了竊取中國更多的黃金白銀。南京政府早就看透這些把戲，尤其是日本人的伎倆，所以為了避免金銀過度流失，在集中管理後，開始發行政府貨幣，即國民政府的法定貨幣，簡稱法幣。
在已經實行法幣的地區，很多人還不太相信南京政府的政權，也就是財政能力，之前的錢就需要找個保險的地方存起來，其中一部分流進了華北！而本地人擔心手裡的錢因為法幣的衝擊貶值，也需要找個穩妥的渠道！日本人便利用這兩點，用高息信貸吸引這些錢集中到自己這裡，然後再以各種方式據為己有，破產就是最好用的方法。但這種肮臟勾當，他們不會親自出麵，章湘元之流的親日派就成了最好的傀儡！就像眾人遭遇的那樣，鋪麵大多是租來的，為期半年，最短的甚至隻有三個月，差不多的時候就宣布倒閉或者乾脆人間蒸發。
陳雪冰恍然：“原來真正偷走我錢的是日本人！”
小東子：“我認識的人裡邊有幾個比姐還慘，全部家當都沒了！”
方子傑繼續說：“章湘元這些人也從中得了好處，畢竟是遭人詬病甚至在一定時期內會惹來麻煩的營生！受害者以小生意人居多，當然，也有你們這種有點錢，又不知道該乾什麼的人！經濟詐騙，在中國在歐洲，除了追討基本沒什麼好辦法！”
陳雪冰勉強克製著自己內心的焦躁，問：“你應該有辦法吧？康浩是故意接近章襄理的對不對？”
方子傑笑而點頭。
陳雪冰看著他的笑容頓覺安心不少。
方子傑在她和小東子的期待中說道：“日本的經濟掠奪計劃早在入侵東北時就形成了，幣製改革隻是給他們提供了大掙一筆的契機。信用社也好，信托行也罷，他們發行的都是短期債卷，基本上在十天半月之內，儲戶就能拿到比銀行高很多的利息，然後引誘更多的儲戶拿錢出來！”
陳雪冰沮喪的說：“沒錯，我就是看到彆人掙了錢才跟著買，也不過七八天就掙了幾個月的利息。當時我高興壞了，跟彆人一樣覺著肯定是多買多得，後來又聽說利滾利，存的時間越長掙得越多，可誰知道，最後連本錢都沒了！”
她從小到大手裡能有點兒閒錢著實不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留校任教後，她的薪水是全學校老師中最低的，雖然比外麵同等工作高，但環境特殊，吃穿用度上基本省不下來。真正讓她有存款的收入實際上是乾隆夜明珠和賽馬事件時所得。所以，她對這筆錢格外珍惜，當它突然不翼而飛的時候，心情可想而知。
錢能夠讓人產生安全感，能夠讓人挺直腰杆說話。
方子傑：“他們這套方法是從歐美學來的，給你甜頭，讓你投入更多的錢，然後再轉移資金，環環相扣，每一步都拿捏得恰到好處，而背後是一個外人無法觸摸到的體係！即便是我也不例外！因為這不是一個人的事，是不分中外，但凡追求短期利益，急於斂財的人或者一群人，乃至政府、組織都會用的手段！”
陳雪冰有些迫不及待的問：“那你們現在的計劃是什麼？”
小東子插話：“讓某人把吞下去的錢吐出來！”
陳雪冰懷疑的問：“有這種可能？怎麼做？”
小東子撓頭道：“太複雜，我也搞不懂，隻是按傑哥浩哥的安排做。”
陳雪冰想了一下說：“算我一份吧。”不等方子傑問就又說：“反正不管我做什麼章家也不會改變對我的觀念和想法，為了一個不可能的結果放棄拿回我的錢的機會，我沒那麼傻！”
她一生至此能抓住的除了勤奮好學，也就是這筆錢了。畢竟她在教會女校隻是臨時教師的身份，院長嬤嬤在給她聘書時就說過，等有合適的人選時我會立刻換掉你！
因此，就算她明知道方子傑這次設局算計的人是章文宣的父親，她也毫無忐忑或任何愧疚的感覺。何況在前兩次經曆的中，她已經切身體會到，方子傑是個出手大方的人。
能拿回自己失去的存款，還能再掙一筆，沒人能拒絕這樣的誘惑！
再就是在陳雪冰的內心深處，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的，她跟方子傑在一起時總是感到很安全、很踏實。那是連錢也給不了她的認同、尊重和放鬆。
嬉笑怒罵由心而發，不需要隱藏，不需要偽裝，這是絕大多數人一生求而不得的狀態！
本節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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