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那層慣常的呆滯偽裝如同冰雪消融,露出了底下鋒銳如刀的本質。
麵對再次襲來的彎刀,他不退反進,身體如同遊魚般切入刀光之中,左手五指以一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拂、點、彈、撥,每一次都與那淬毒的彎刀發生極其短暫的接觸,卻總能將那淩厲的刀勢引偏、卸開,發出叮叮當當如同雨打芭蕉般的密集脆響!正是千手觀音中的“千絲拂柳手”!
持彎刀的漢子越打越是心驚,他隻覺自己的雙刀仿佛陷入了無形的蛛網之中,每一刀都如同砍在空處,或者被一股柔韌的力量帶偏,有力無處使,憋屈得幾乎吐血。
而與此同時,那沉重的銅棍再次橫掃而來!花癡開仿佛背後長眼,在應對彎刀的同時,腳下步法詭異地一錯,身體如同沒有骨頭般扭曲,險險讓過棍鋒。但那持棍漢子變招極快,棍勢一轉,由掃變戳,直搗花癡開心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花癡開那一直垂在身側、包裹著布條的右手,猛地動了!
他沒有閃避,而是五指蜷縮,如同鳥喙,又仿佛握著一枚無形的骰子,迎著那戳來的棍頭,不偏不倚地一拳擊出!
這一拳,毫無花巧,甚至沒有帶起多大的風聲。但就在拳鋒與棍頭接觸的瞬間——
嗡!
一股奇異的、高頻的震動之力,如同水波般從花癡開的拳頭上蕩漾開來,順著銅棍急速傳遞過去!
那持棍漢子隻覺得一股完全不同於剛猛內勁的、帶著強烈穿透和破壞性的震蕩之力,如同無數細小的鋼針,瞬間穿透了他握棍的雙手,沿著手臂經脈直衝而上!他整條手臂的骨骼、肌肉乃至神經,都在這一刻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哀鳴!
“哢嚓!”一聲輕微的骨裂聲響起。
“啊!”持棍漢子發出一聲慘叫,銅棍脫手飛出,他整個人如同被高速奔跑的駱駝撞中,踉蹌著向後跌退,一條手臂軟軟垂下,顯然已經廢了!
這並非普通的內力外放,而是花癡開將“千手觀音”中控製力道細微變化的法門,與不動明王心經的內息相結合,模擬出的、類似“熬煞”中那種高頻震顫的力量,隻是更加凝聚,更具破壞性!他稱之為——“震煞”!
一舉廢掉持棍漢子,花癡開動作毫不停滯。那空手的陰冷漢子見同伴重傷,又驚又怒,身形如同鬼魅般貼近,烏黑的指甲帶著腥風,直抓花癡開的麵門和周身大穴!
花癡開冷哼一聲,不閃不避,左手五指如同彈奏琵琶般急速揮灑而出,指尖劃過空氣,發出嗤嗤聲響,精準地點向對方腕部穴位。
那陰冷漢子身法詭異,手腕如同無骨般扭曲,避開穴位點擊,指甲依舊抓向花癡開咽喉。
眼看那烏黑的指甲即將觸及皮膚,花癡開眼中寒光一閃,一直未曾動用的右手,猛地張開包裹的布條,那布滿灼傷和水泡、看起來觸目驚心的手掌,如同鐵鉗般,後發先至,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什麼?!”陰冷漢子大驚失色,他沒想到花癡開敢用受傷的右手直接抓他的手腕!他立刻催動內力,想要震開對方,同時另一隻手的指甲插向花癡開肋下。
但花癡開抓住他手腕的五指,如同燒紅的烙鐵,死死箍住!一股灼熱霸道、卻又帶著冰冷煞氣的內息,如同決堤洪水,瞬間衝入他的經脈!
這股內息,赫然夾雜著花癡開尚未完全煉化的、屬於屠萬仞的殘餘煞氣!此刻被他強行逼出,化作傷敵的利器!
“呃啊——!”陰冷漢子感覺自己的手臂仿佛被扔進了炭爐,同時又有一股狂暴的意誌順著經脈衝擊他的腦海,讓他瞬間眼前發黑,氣血逆流,另一隻手的攻勢頓時瓦解。
花癡開得勢不饒人,抓住對方手腕猛地向自己身前一拉,同時膝蓋如同重錘,狠狠頂向對方小腹!
“噗!”陰冷漢子如同蝦米般蜷縮起來,口噴鮮血,倒飛出去,重重砸在沙地上,抽搐了兩下,便不再動彈。
轉眼之間,三人已去其二!
僅剩的那名持彎刀的漢子,看著眼前這電光石火間發生的逆轉,看著同伴一廢一死的慘狀,又看向那個站在原地、右手滴著血、眼神卻冰冷得如同沙漠之夜的花癡開,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這哪裡是什麼癡兒?這分明是一頭披著羊皮的洪荒凶獸!
恐懼瞬間壓倒了他的貪婪與凶悍。他怪叫一聲,再也顧不得其他,轉身就想逃!
“想走?”
花癡開淡漠的聲音響起,如同死神的宣判。
他左腳猛地一踢地麵,一蓬黃沙如同箭矢般射向那漢子的後腦。那漢子下意識地回刀格擋。
就在他回頭的瞬間,花癡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側,那隻看似重傷的右手,並指如刀,帶著一股凝練到極點的“震煞”之力,快如閃電般切在了他持刀的手腕上!
“鐺啷!”彎刀落地。
那漢子手腕骨骼儘碎,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花癡開沒有再看他一眼,轉身,步履有些踉蹌地走向自己之前盤坐的沙丘陰影。他需要儘快調息,壓製因為強行催穀和動用殘餘煞氣而再次蠢蠢欲動的傷勢。
身後,是廢掉的銅棍漢子痛苦的**,以及那個手腕被廢、驚恐哀嚎的彎刀漢子。
沙漠的風依舊炙熱,卷起沙塵,漸漸掩蓋了戰鬥的痕跡,也即將吞噬失敗者的生命。
花癡開盤膝坐下,重新閉上雙眼,仿佛剛才那場短暫的、卻凶險萬分的廝殺從未發生過。
唯有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以及他周身那愈發凝練、隱隱帶著一絲煞氣的冰冷氣息,證明著這片殘酷的沙海,又多了一個不容招惹的存在。
黃沙百戰,金甲未穿,心已礪刃。
(第288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