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北之地,萬載玄冰洞深處,寒氣凝成實質的白霧,在嶙峋的冰壁間緩緩流淌。
極北之地,萬載玄冰洞深處,寒氣凝成實質的白霧,在嶙峋的冰壁間緩緩流淌。洞中央,兩塊巨大的萬年寒冰玉相對而立,光滑如鏡的冰麵映出兩個對峙的身影。
花癡開盤膝坐在左側冰玉上,周身蒸騰著肉眼可見的白色氣流,那是他體內沸騰氣血與極致嚴寒對抗產生的異象。他麵色赤紅,額頭青筋暴起,牙關緊咬,仿佛正承受著莫大的痛苦。對麵,屠萬仞如同一尊鐵塔,穩坐如山,他周身彌漫的卻是一股灼熱、暴戾的暗紅色煞氣,與這冰窟的酷寒格格不入,卻又詭異地相互侵蝕、擠壓。
這不是尋常的賭局,沒有骰盅牌九,沒有籌碼輸贏。這是“熬煞”的對決,賭壇中最凶險、最直接的意誌與生命力的搏殺。兩人以自身為賭注,將苦修多年的煞氣逼出體外,在這至寒環境中相互衝擊、磨礪、吞噬。敗者,輕則心神受損,煞氣反噬成為廢人,重則當場心神潰散,煞火焚身而亡!
“小子,能撐到此刻,算你有幾分花千手的硬骨頭!”屠萬仞的聲音如同砂石摩擦,在空曠的冰洞中回蕩,帶著一股灼人的熱浪,“可惜,你爹當年也夠硬,最後還是成了一堆焦炭!哈哈哈!”
狂笑聲中,屠萬仞周身暗紅煞氣陡然暴漲,化作一道凝實的赤色狂濤,不再是漫無目的的侵蝕,而是集中起來,如同一條發現獵物的毒蟒,猛地朝花癡開撲噬而去!煞氣未至,那股焚儘萬物、摧垮意誌的恐怖熱意已然降臨,花癡開周身的白色氣霧瞬間被蒸發殆儘,身下的萬年寒冰玉甚至發出了細微的“滋滋”聲,表麵竟有融化的跡象!
花癡開渾身劇震,隻覺得仿佛一瞬間被投入了熔岩地獄!不再是外部的酷熱,而是源自體內的焚燒!五臟六腑如同被點燃,血液似乎要在血管中沸騰汽化,最可怕的是意識深處,無數混亂、暴虐、絕望的念頭如同野火般瘋長,屠萬仞刻意融入煞氣中的精神衝擊,化作無數獰惡的幻象,在他腦海中尖嘯:
——他看到父親花千手在漫天火光中回頭,眼神失望:“癡兒,你不行……”
——他看到母親菊英娥淚流滿麵,被漆黑的鎖鏈拖入深淵。
——他看到夜郎七冷漠轉身:“廢物,不配為我弟子。”
——他看到小七、阿蠻在敵人刀下化作血霧……
——他甚至看到自己變成了屠萬仞那般,隻知殺戮與毀滅的怪物!
“不——!”
花癡開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七竅之中竟真的滲出了絲絲血跡,在極致的高溫下瞬間乾涸發黑。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皮膚表麵開始出現詭異的焦痕,仿佛下一刻就要被從內而外徹底點燃。
完了嗎?
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像父親一樣,化作飛灰?
不甘心!
我還沒有找到母親!還沒有為父親報仇!還沒有掀翻那狗屁的“天局”!
我怎麼能死?!
就在意識即將被煞火徹底吞噬的刹那,一股冰流,一股無比精純、堅韌、仿佛源自靈魂本源的清涼意,猛地從他心口炸開!是“不動明王心經”!
並非主動運轉,而是在這生死一線的絕境中,這門夜郎七傾囊相授、他已修至骨髓的核心心法,自行護主!
冰流所過之處,焚燒的劇痛雖未立刻消失,但那足以讓人瘋狂的灼熱感卻被強行壓製了下去。腦海中那些混亂的幻象如同被投入靜湖的石子,雖然激起漣漪,卻再也無法撼動湖心的澄澈。一股“如如不動,了了分明”的定境,強行在他瀕臨崩潰的心神中撐開了一方淨土。
花癡開赤紅的雙眼,瞬間恢複了一絲清明。
他看到了!在那狂暴的、看似無懈可擊的赤色煞氣狂濤深處,並非鐵板一塊!有一絲極其細微、幾乎難以察覺的凝滯之處,如同奔湧江河中一塊無形的暗礁,使得那完美的衝擊出現了一個微不足道的間隙!那是屠萬仞自身煞氣運轉,因舊傷或因情緒波動而產生的一絲不諧!
機會!唯一的機會!
花癡開放棄了所有防禦,放棄了調動煞氣與對方硬撼。他將殘存的所有意誌,所有對“不動明王心經”的領悟,所有對生的渴望與複仇的執念,儘數凝聚成一點無形無質、卻銳利無比的“意”!
然後,沿著那“千手觀音”錘煉出的、對力量流轉近乎本能的直覺指引,將這凝聚了他全部精氣神的一“點”,如同庖丁解牛般,精準無比地刺入了那赤色狂濤中唯一的、轉瞬即逝的破綻——那道細微的凝滯之處!
“噗——!”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聲仿佛熱刀切入牛油的輕微悶響。
屠萬仞誌在必得的獰笑驟然僵在臉上!他感覺自己那無往不利、足以焚金融鐵的煞氣,在觸及花癡開核心的前一刹那,仿佛撞上了一根燒紅的細針,並非以力破力,而是以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精準地刺入了他煞氣運轉最微妙、也是最脆弱的一個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