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點金芒,微弱卻執拗,如同無儘寒夜中驟然劃破黑暗的流星,雖隻一瞬,卻帶來了撕裂整個長夜的可能。
花癡開幾乎渙散的意識,被這驟然燃起的心火強行收束、凝聚。原本在冰火兩極間瀕臨崩潰的精神世界,仿佛突然有了一根定海神針。
“不動明王心經……”他再次於心中默念,夜郎七嚴苛到不近人情的訓練畫麵——寒冬赤身立於冰湖,酷暑封閉於火山岩洞,以及無數次在精神瀕臨極限時,那如同洪鐘大呂般響徹腦海的經文——此刻如同潮水般湧現。
心火並非灼熱,而是一種“定”的力量,是自身意誌最本源的顯化。它不驅散外界的極熱與極寒,而是在他內心構築起一座不朽的城防。
屠萬仞那凝聚了畢生煞氣的絕殺一刀,斬在這初生的、看似微弱的心火屏障之上,竟發出了“鏘”的一聲無形震鳴!
煞氣之刀未能如願劈開對方的意誌核心,反而被一股綿韌而堅定的力量阻滯、反彈!
“什麼?!”屠萬仞猩紅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感覺到,那小子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活”了過來!
那一點金芒,太微弱了。
在這充斥著屠萬仞滔天煞氣與礦洞極端環境的意識戰場上,它渺小得如同狂風巨浪中的一葉扁舟,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徹底吞噬、碾碎。
但它偏偏存在著。
帶著一種執拗的、近乎蠻橫的堅定,從那意識深淵的最底層,從那些被痛苦和絕望掩埋的記憶碎片中,硬生生擠了出來。如同被巨石壓彎的草莖,在石縫間探出一點不屈的嫩芽;如同無儘寒夜中,驟然劃破厚重雲層的一顆流星,光芒雖隻一瞬,卻銳利無比,帶來了撕裂整個漫長死寂黑夜的可能!
“嗡——”
花癡開幾乎徹底渙散、如同破碎琉璃般的意識,被這驟然燃起的一點心火強行牽引、收束、凝聚!那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呼喚,是意誌在絕境中爆發的最後、也是最強的力量。
原本在冰火兩極酷刑下瀕臨崩潰、如同沸水般翻騰混亂的精神世界,仿佛突然有了一根定海神針。所有的痛苦依舊存在,極熱灼燒著感知,極寒凍結著思維,屠萬仞的煞氣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神,但……不一樣了。
那一點金芒所在之處,成為了風暴眼中唯一平靜的點。它不耀眼,不熾盛,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定”力。
“不動明王心經……”
染血的嘴唇不再翕動,但這六個字,卻如同烙印般,清晰地、一遍又一遍地在他重新凝聚的意識核心中回蕩起來。
隨著這心法的運轉,無數被塵封的記憶畫麵,不受控製地奔湧而出——
是漠北那個滴水成冰的嚴冬,夜郎七將他剝得隻剩單衣,扔進冰窟窿裡。刺骨的寒意瞬間奪走了他所有的體溫,血液似乎都要凝固,思維凍得如同生鏽的齒輪。他哭喊,他掙紮,但夜郎七隻是麵無表情地站在冰麵上,聲音如同寒鐵交擊:“感受它!接納它!你的意誌,要比這寒冰更冷,更硬!心若不動,外魔如何能侵?”
是南疆那座悶熱如同蒸籠的火山岩洞,他被鎖鏈捆縛,放置在散發著硫磺惡臭和灼熱蒸汽的洞口。皮膚被炙烤得滋滋作響,喉嚨乾渴得如同吞下火炭,每一次呼吸都帶來肺部的灼痛。他幾度昏厥,又被強行弄醒。夜郎七的聲音在洞外幽幽傳來:“熱?這隻是凡火!真正的熬煞,焚的是你的心!守住靈台一點清明,萬般煎熬,皆是我輩資糧!”
還有無數次,在他精神透支,意誌搖搖欲墜,瀕臨崩潰的邊緣。夜郎七或是厲聲嗬斥,或是冷眼旁觀,但總在他即將放棄的那一刹那,以一種特殊的手法,或是直接以精神力,將一段段晦澀卻蘊含著奇異力量的經文,如同洪鐘大呂般,狠狠敲入他的腦海深處。那些經文,並非直接提升他的力量,而是在他心神中,一遍遍銘刻下“不動”、“不惑”、“不懼”的印記。
“心若磐石,八風不動。”
“外相紛擾,皆歸寂滅。”
“明王怒目,降服其心。”
往日裡隻覺得痛苦難當、枯燥無比的訓練與經文,在此刻,在這生死一線的熬煞對決中,仿佛突然被注入了靈魂,與他自身那不屈的意誌、與那一點本命心火產生了玄妙的共鳴。
他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