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萬仞一拳落空,砸在花癡開原先站立之處,堅硬的石板轟然碎裂,留下一個深坑。
“身法不錯!看你能躲到幾時!”屠萬仞怒吼連連,拳腳如狂風暴雨般襲來,每一擊都蘊含著崩山裂石般的巨力和侵蝕心神的煞氣。
花癡開在狹小的空間內輾轉騰挪,將“觀音亂”施展到極致,每每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致命攻擊。他的眼神冷靜得可怕,如同最精密的儀器,計算著屠萬仞的每一次出手角度、力量以及其中蘊含的煞氣強弱。
他在觀察,在適應,在尋找反擊的時機。
屠萬仞久攻不下,越發焦躁。他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煞氣,對此刻的花癡開影響似乎大大減弱。而那小子滑溜得像條泥鰍,根本不給它硬碰硬的機會。
“隻會躲躲藏藏,算什麼東西!花千手的兒子,就是個無膽鼠輩嗎?”屠萬仞試圖用言語激怒他。
花癡開不為所動,眼神依舊平靜。父親的名諱,此刻隻能讓他更加冷靜。
突然,在屠萬仞一記勢大力沉的鞭腿掃來時,花癡開不再閃避!
他深吸一口氣,體內那剛剛煉化、如臂指使的“癡煞”瞬間凝聚於右掌,不閃不避,一掌拍向屠萬仞的腳踝!
以掌對腿,看似吃虧。
但就在掌腿相交的刹那,屠萬仞臉色驟變!
他感覺到一股極其凝聚、冰冷刺骨的力量,如同錐子般,瞬間穿透了他腿上的護體煞氣,直刺筋骨!那力量並不龐大,卻鋒銳無比,帶著一種無視防禦的特性,更有一股直透靈魂的寒意!
“這是什麼煞?!”屠萬仞心中駭然,急忙收腿後撤,腳踝處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和麻痹感。
花癡開也被反震之力推得後退數步,氣血一陣翻湧,但眼神卻亮得驚人。
有效!他自行煉化的“癡煞”,在質量上,似乎更勝屠萬仞那龐雜狂暴的煞氣一籌!尤其是在穿透性和對心神的直接攻擊上!
屠萬仞看著自己微微顫抖的右腳,又驚又怒地看向花癡開:“你……你這是什麼邪門功夫?!”
“前輩謬讚,”花癡開緩緩調息,壓下翻騰的氣血,“不過是晚輩在您這‘熔爐’裡,自己琢磨出來的一點保命手段罷了。還要多謝前輩,助我淬煉此煞。”
這話聽在屠萬仞耳中,無異於最大的諷刺!他用自己的絕學,幫對手煉成了更厲害的手段?
“啊!!!氣煞我也!”屠萬仞徹底瘋狂,雙目赤紅,周身煞氣不顧一切地燃燒起來,整個人如同一個即將爆炸的火藥桶,“小雜種!給我死來!”
他放棄了所有章法,如同瘋虎般撲上,要與花癡開同歸於儘!
麵對這搏命一擊,花癡開眼神一凝,知道決勝的時刻到了。
他不再保留,將體內所有的“癡煞”儘數調動,凝聚於指尖。雙手幻動,結出一個玄奧的手印——那是“千手觀音”中,極少動用的一式殺招,對心神和掌控力要求極高,名為“觀音泣”!
一指泣,鬼神驚!
他迎著屠萬仞搏命的衝勢,一指點出!
指尖無聲無息地點在屠萬仞轟來的拳鋒之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一聲極其輕微的,如同水滴落入深潭的“叮”聲。
屠萬仞前衝的勢頭戛然而止。
他臉上的瘋狂和暴怒瞬間凝固,轉而變成了一種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他感覺到,一股冰冷、死寂、帶著無儘悲傷意味的力量,順著他的拳頭,瞬間蔓延至全身,所過之處,他苦修多年的煞氣如同冰雪消融,連同他的生機,都在被飛速剝離!
“你……你……”屠萬仞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完整的聲音。他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
花癡開收回手指,臉色更加蒼白,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施展“觀音泣”,對他消耗極大。
屠萬仞龐大的身軀,推金山倒玉石般,轟然倒地。氣息全無。
這位以煞氣稱雄,雙手沾滿鮮血,亦是參與害死花千手的元凶之一,最終倒在了花癡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並於絕境中自悟的“癡煞”之下。
花癡開看著屠萬仞的屍體,眼中沒有勝利的喜悅,隻有一片深沉的疲憊和冰冷。
他緩緩走到屍體旁,蹲下身,在其懷中摸索片刻,找出了一封以火漆封口的密信,以及一塊非金非木、刻著詭異眼睛圖案的令牌。
他知道,這就是母親所說的,屠萬仞與“天局”聯絡的憑證和最新的指令。
打開密信,快速瀏覽了一遍。花癡開的眉頭緊緊皺起。
信中的內容,讓他心頭籠罩上了一層更深的陰霾。
“天局”的觸角,遠比他想象的更深,更可怕。而他們的下一個目標,似乎直指……
他收起密信和令牌,最後看了一眼這片如同熔爐般的煞域,以及屠萬仞的屍體。
此地不宜久留。
他必須立刻離開,將這裡的消息,帶給母親。
複仇的路上,倒下了一個強大的敵人,但前路的迷霧,卻似乎更加濃重了。
花癡開拖著疲憊卻更加堅韌的身軀,一步步,消失在沙漠賭城荒蕪的夜色之中。